周湛东微顿,“至于那个人的家里,我们家和他家各方面相差悬殊,不管哪一个方面,都不适合,你和那样的人在一起,会很辛苦。”
周湛东越是温和不忍责备,周凝越是内疚,如潮水般将她吞没。
周凝低下头,自惭形秽,恨不得周湛东怪她,责备她,而不是这么温和不忍心说一句重话。
周湛东说:“凝凝,这个家还在,生活还要继续,我工作忙,不能事事照顾到家里,你要帮我多去医院和妈说说话,多陪陪她。”
周凝含泪点头,说好。
“以前妈总跟我说多关心你,你报喜不报忧,在外面受了委屈不愿意和家里说,真让妈说对了。”
周凝重重抽泣,眼眶全是泪水。
“别哭,哭成这样真丑。”
这要是换以前,周凝一定和他干架,她现在只有沉默。
周湛东在的时候,她克制装成没事人,周湛东不在,则死气沉沉,可以一天不说话。
她几乎每天都去医院,从白天待到晚上,跟护工学习怎么照顾周母,每隔两个小时翻身一次,避免长时间受压长褥疮,身上还有其他伤,她在一旁看着护工操作。
夜色降临,周凝离开病房,天气渐渐热了起来,晚上的街上依旧热浪滚滚,她茫然走在街道上,朝着回家的地方走,经过以前读书的中学,三三两两穿着橘白色校服的学生从学校出来,她想起以前每逢下雨刮台风,母亲总会过来接她,别的家长不让自己孩子吃的垃圾食品,带着她一起吃。
后来学画画,要去外地的画室集训考学,母亲总会帮她收拾行李,知道她丢三落四,不会收拾,怕她吃不惯外面的菜,总往她的行李箱里塞各样的零食。
高三那年,联考前还在外地集训,她很想家,画室的其他学生都走了,她压力太大,哭着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连夜开车过来找她,带她出去吃饭,安慰她考不好明年再来,反正家里能给她兜底,让她尽力而为。
母亲总是这样温柔平和,给她力量勇气,是她的后盾。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公园,街灯亮起,偶有人经过,她坐在秋千上,脚尖用力点地,晃了起来。
边上有几个小孩子叽叽喳喳。
周凝仰起头,看着夜空,已经不知道哭了多少次,不敢当着周湛东的面哭,怕他担心,只能躲起来,慢慢消化。
“姐姐,你怎么了?”
那一撮小孩里头,有个小男孩走过来好奇问她。
周凝手背擦了擦眼泪,说:“你家大人呢?”
“在家呢。”
“小屁孩,几点了,还不回家吃饭,等下你家大人要到处找你了。”
“你不也不回家。”
“我是大人。”
“大人还哭鼻子,羞羞羞。”
周凝嘴硬道:“谁说大人不能哭鼻子。”
小伙伴喊小男生该走了,回家吃饭。
周凝说:“听到没,还不快回家。”
“姐姐你呢?”
“我也快回家了。”
“姐姐,不要哭了,我妈说女孩子的眼泪很珍贵。”
“谢谢你呀。”
等小男孩走后,周凝也离开了公园,回家了。
家里静悄悄的,死一样寂静。
周凝很不习惯。
周母出事之后,周湛东给家里的老师傅们放假,本来也没什么生意,他有工作,兼顾不了家里,周凝更不会做生意,她不是这块料,更不会左右逢源,人情世故。
加上身体不好,还怀孕,周湛东不想她太操劳。
几天后,周湛东忙完回到家里。
周凝上楼无意间听到他在阳台打电话,提到母亲车祸的事,她悄悄走近些,听到他问:“你确定吗?那部车是赵家的?”
“这件事替我保密,任何人都不能说。当我没找过你。”
周凝楞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