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丞相,莫要忘了你我的交易。”程策脸色隐约模糊,看不真切,声音低哑轻缓。
“自然,自然,老臣定不负陛下所托!”沈归河向身后的程策作揖,面色轻松的走下台阶,从开阳天枢身边经过时还停了停,轻笑出声,“开阳姑娘,天枢姑娘,陛下怎么与李帝师生分了呢?”
“不劳烦沈丞相费心,主上与陛下关系好得很。”开阳皮笑肉不笑道。
“哼哼,老夫所说的,想必你二人心里清楚,之前仗着陛下年幼好欺,独掌朝政十余年,现如今陛下终于明白过来,这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女人,还是好好待在闺房后院为男人生儿育女吧!”
他说罢,不等开阳天枢回话便大步扬长而去。
开阳天枢脸色黑的难看。
程策站在御书房内,眸光轻浅黯淡,“赵常德,帝师府还是没有消息吗?”
赵常德赶忙回话,“回陛下,新州城灾情严重,晋王与李帝师耽搁了些时日,老奴昨儿个接到消息,李帝师与晋王殿下明日便可到达京都,烦请陛下莫要忧心。”
程策怔神片刻,“皇叔……明日才能到吗……”
“罢了,明日便明日。”他声音很轻很轻,说话时身影落寞孤寂,绣金锦袍外罩着婢女刚刚给他披上的狐裘,他拢了拢,苍白的指尖缩在宽大衣袖中。
“乏了,回寝宫吧。”依旧无视开阳天枢,程策自顾自的走下台阶,婢女太监见状赶忙跟上,一行人浩浩汤汤的从脸色铁青的开阳天枢身边经过。
天枢深呼吸,压制住心底的怒火,勉强找回些理智,“我去暗处盯着。”
说罢,运功离去。
开阳攥紧拳头,几乎要忍不住杀人。
程策最近无论是对她们二人,还是行为举止都透露着诡异,偏他还憋着不与任何人讲缘由。
这几日她二人简直是受到了这十几年来最大的苦难。比当年带他长大还痛苦。
等明日李明诛回来,她势必要把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李明诛。
开阳低低骂了句,勉强压制住心底的烦躁与怒火跟上程策。
*
初七,岐王与晋王以及在新州城暗中赈灾的李明诛一同回京。
京都回春,天乍暖,御花园的迎春花初开,红梅渐落,满地堆积。
按照以往的规定,亲王进京必然要先进宫拜见君主才能回王府安顿,今年也不例外,只不过与程誉同行的人多了个李明诛与祈漾。
耀红宫中的年味早已不在,程策命人把灯笼什么都给拆掉扔了,冷冰冰的宫内和无数个日夜的耀红宫无二样。
“大人,我也要与您一起去吗?”祈漾拽了拽李明诛的袖子,站在她身后小声道。
他去见程策?
“嗯,在我身后跟着就行。”李明诛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拽回自己的衣角,在祈漾没注意的时候拍了拍上面的灰尘。
领头的小太监见状忍不住回头偷偷看了祈漾一眼,又赶忙转回去。
从重兵把守的宫道到耀红宫,李明诛因为跟着程誉的缘故并没有坐轿撵,一路舟车劳顿,到了京都连休息都没休息,就算恢复内力还是有些吃不消,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是脸色苍白病态,唇色渐消。
她抿抿唇。
马上就要见到程策了。
她实在不放心让祈漾一个人回帝师府,府中只有瑶光与李叔,她怕他们一个不注意没看好,让祈漾乱转发现了什么秘密。
毕竟帝师府是她这些年来的心血,无论好的坏的,大的小的,京都这些年的辛秘都被她掌控着。
还是看在眼前放心些。
李明诛压低眉眼。
小太监领着李明诛一行人穿过御花园到耀红宫,满园春色令人恍惚,春意渐浓,霜雪消融。
耀红宫门前,前些日子满地血污已被打扫干净,青灰色石板路如往常一般,踏入耀红宫宫门就看见开阳守在门口。
李明诛蹙眉。
以往开阳都是寸步不离的跟在程策身前伺候着,她不敢让开阳离开程策的视线,就算是刹那也不放心。
开阳显然也注意到了李明诛,她从台阶走下冲李明诛作揖,“主上。”
李明诛点点头,随口问,“陛下在里面做什么?”
开阳想了想,迟疑片刻才道,“……应该是在批奏折。”
实在不怪她犹豫,这些天程策简直性格大转变,不知道那日在暗室后遇到什么刺激,天天也不念叨李明诛,跟寡妇般心如死灰的模样。
“……等下来找我。”李明诛蹙眉,下意识想要问缘故,又想到祈漾还在,便压下心中疑虑冷声道。
开阳一听李明诛的语气就知道她不大高兴。
“是。”开阳应声,而后跟在李明诛身后,她脸色不大好的看了眼祈漾。
祈漾看到开阳就脸疼,几乎是肌肉记忆的冲她露出讨好的笑,被开阳甩脸色也毫不生气。
朱红雕花木门被推开,发出吱呀轻响,屋内暖炉烧得正旺,金丝炭火在青铜炉鼎内无声燃烧,暗红绣金地毯上,栩栩如生的牡丹绽放着,李明诛等人在门口站了会儿,确定身上寒气褪去才被小太监领着上前。
“臣程誉,拜见陛下。”程誉是亲王,却也要遵循礼数行大礼拜君王,随行要拜的除了他还有祈漾与开阳。
程策一身绣金墨色锦袍端坐坐榻上,榆木方桌上还有几本奏折,他手中拿着看了本,神色淡淡,眼都没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