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名字叫麦菱,对吧?我记得没错吧?麦三爷的孙女?你还有个弟弟,叫麦苗。”乌庆阳一眼不眨看着我,先是观察我的反应,然后又上下打量我。
我的衬衫没有系扣子,里面的背心紧紧贴着皮肤。
牛仔裤已经磨得薄如纸,而且是低腰设计。
他的目光没有停留在我的胸口,而是很快回到我的脸上,一直停留在那里。
好吧,乌庆阳也许没有变得太坏,但不足以让我放松警惕。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他一定把我的沉默当作肯定。他继续说:“我是乌庆阳,你爷爷奶奶和我很熟的,你还记得我吗?”
是的,我记得,但我没有直接回应。乌庆阳也许从我的表情识别出答案,他微微倾斜脑袋,神色更加放松,试探地问道:“你想把枪放下吗?”
“不。”
“好,没问题。我会把我的枪放下!”乌庆阳边说边弯下腰,小心翼翼地将猎枪放在地面上。
他直起身子时我感觉好多了,但我还没蠢到相信这个人现在无害。
乌庆阳背上还背着一支猎枪,腰带上挂着一把巨大的砍刀。
他身上不再有机油和香烟味,而是充满泥土和汗臭味。
我也是,这早就不再困扰我了。
“你一个人吗?”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的鱼尾纹更深了。
我没有回答。
“你要去高冠山陆堡营吗?”
我没有点头,但乌庆阳表现得像我点头一样,自顾自地说道:“我也要去高冠山陆堡营,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和我在一起走。”
我的肩膀僵硬,摇头道:“我不需要任何人陪我。”
乌庆阳的眼睛微微睁大,赶紧说道:“不是那样的……你误会我了,我什么也不会要求你。像你这样的小姑娘,走这么远,一个人不安全。”
乌庆阳完全正确,我也完全同意。然而,我信任过的人都死了。
“我怎么知道和你在一起会安全?”我反问。
乌庆阳瞬间严肃起来:“我认识麦三爷,你奶奶还教过我小学。我一直待在咱们肖台镇上,从来没离开。你还记得炸毁五台桥时,我在那里吗?而且我还跟着其他老乡一起进山打猎,分发食物的时候,我们见过几次面。”
我确实记得。
陨灾发生第二年,镇上的领导还能将住在镇上和周围村子里的老乡组织起来。
大家一起将通往镇子的几条主要道路封的封、炸的炸,防止到处游走的流氓团伙成群结队到镇上抢劫。
肖台镇比较运气,旁边有一个驻防训练营。
虽然当时只有二三十个军人,但他们保护了我们的安全,老乡们也将粮食贡献出来,而且一伙儿青壮年还组织起狩猎队伍,经常进山打猎,其中就有乌庆阳。
后来,森林里的动物越来越得稀少,乌庆阳和其他人仍然会分享猎物,补充我们的口粮。
乌庆阳一定从我的脸上看出什么,浑身放松下来,诚恳说道:“麦菱,你相信我,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强迫你,绝对不会要求你做不想做的事情。”
我太想信任他了,以至于我的手都在颤抖。我努力拿稳手枪,问道:“你为什么不和其他人一起离开镇子?”
乌庆阳的脸黯淡许多,说道:“我女儿生病了,蕾儿只有六岁,我不能离开她。”
我听到他声音中的痛苦,与我胸口的疼痛一样。每个家庭都残破不堪,每个还活着的人都失去了亲人。
“你呢?你为什么留下来?”他问。
“我奶奶。”
“她的肺?”
我点点头。
陨灾发生的第一年,全世界都乱了套。
极端天气频发,洪涝旱灾加剧。
此起彼伏的海啸、地震和飓风杀死无数的人、动物和植物。
因为陨灾引起的火山爆发、岩浆喷涌在世界各地频频出现,大大小小让人防不胜防。
火山灰杀人的速度慢一点,痛苦的时间长一些。
直到最近一年,大气中的灰尘才开始从空气中沉淀、消散。
“我女儿也一样,蕾儿一周前刚刚去世。我现在去陆堡营,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一起走。”
我很想答应。
乌庆阳看上去凶神恶煞,但他强壮有力、装备齐全、而且知道如何打猎。
目前为止他都表现得非常正派,行为举止也不出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