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上告无门啊,能怎么办,只能骗自己说确实是朝廷要用……直到上个月,太尉大人您来,还去了长宁县,我们悄悄打听,甚至让家里孩子装作长宁县受灾的,跟您说过话,不知道您还记得吗……这才确定了,真不是朝廷要用,就是他钱道真贪啊!已经跟朝廷要求少交收成了,还不够啊!他两头贪!”
“我家卖古董的,有些渠道收进来宝贝,钱道真也不放过,几次三番让人拐着弯要‘孝敬’,不给就有人‘不小心’砸店,我家儿子年轻气盛,实在气不过,阴阳怪气了钱道真几句,隔天就惹了地痞流氓被活活打死了!我们报官,衙门说地痞流氓打死人就跑了,他们抓不到!抓不到!就是他钱道真派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
“要说这老子就是比儿子狠心呢,儿子打人是打折手、没敢直接闹出人命,但老子就用不着忌讳那么多了,直接把人打死了又怎么样!”
……
桩桩件件都是血泪,罪行长篇累牍、罄竹难书。
“太尉大人,我们今天已经合伙犯下了这大罪,反正也是要死的,我们只求您做主,您杀了这钱道真、公开他的罪行、承诺抄了他家和他家的畜生儿子、还我们公道,我们就绝对马上停手认罪……若是不行,为了把这泼天的冤屈闹大,我们只能把您也留在这里了……对不住了,太尉大人。”
说着威胁的话,但以沈万千和方瑞雪为首,对面那些浑身血泪的人已经齐齐跪下了,都在求一个昭告天下的公道。
钱道真仍然想要狡辩:“温大人,您听下官解释……”
温催玉闭了闭眼,已经不想再听钱道真说话,也不想看到他这个人。
“秦贺。”温催玉冷声道,“留钱郡守一口气。”
钱道真一愣,没明白温催玉这到底是要护着他,还是不护……难道是想揍他一顿,给这些刁民出气,然后再晓之以情?如此的话……也不是不能接受。
钱道真马上道:“不论如何,下官的确该罚……”
“……别让他有反抗的能力。”温催玉说着看向沈万千他们,“剩下的交给你们。亲自取仇人的命,应该更痛快吧?”
沈万千一众人差点熄下去的希冀,霎时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他们磕头:“谢谢太尉大人做主,谢谢大人……”
秦贺领命:“是!”
然后他对钱道真抽出了腰间的长剑,寒光直指。
钱道真身边只有两个并不打算舍命护主的小厮,而他自己也不会武功,所以此时跑不掉。
钱道真难以置信地连连后退:“温大人,你当真……我可是西华郡郡守!想要杀我,要上报朝廷,让陛下裁决!你要是杀了我,你担不起后果!”
温催玉的目光古井无波:“那你认罪吗?”
钱道真听到这话,还以为温催玉别有深意,只要他认罪,就能走正常律法流程,至少现在能活下来。
为此,钱道真看着逼近的剑光,咬牙道:“下官认罪!方才这些刁民……百姓所说,下官能认!但罪过至不至死,下官要一个公道裁决!”
沈万千他们不由得紧张起来,不敢放松一口气。
温催玉微微颔首:“认罪便好,不算本官屈打成招吧?”
钱道真以为真有转圜,连忙松了口气:“当然不是温大人屈打成招,下官这不是什么伤都没有吗,是下官良心发现,自己愿意认罪!”
温催玉便催促秦贺:“钱郡守已经认罪,那就别迟疑了。”
秦贺回道:“是!”
钱道真难以置信瞪大眼睛:“什……啊!”
秦贺一剑划破了钱道真的手筋,没等钱道真反应过来,他另一手腕间也剧烈阵痛,然后整个人稳不住跌坐在地,只能双手全是血地艰难往后挪。
沈万千他们面露哀伤又快意。
“温大人……温催玉!我乃雁安李丞相门生!与廷尉大人也是故交,你敢如此肆意妄为,斩杀一郡郡守,你当真赌得起?!”钱道真苟延残喘地挣扎道。
温催玉挑了下眉:“廷尉主理司法,难怪你方才一直强调要上报、甚至愿意认罪走刑罚程序了。至于李丞相,本官倒是与他家长公子交情不错……”
钱道真不吃教训,这时候居然还能忍不住露出希望的眼神来。
沈万千他们也跟着又一次紧张起来,只要钱道真没咽气,这事儿就不算尘埃落定。
然后他们就听见温催玉冷声说:“便是李丞相都不敢直呼本官姓名,你钱道真算什么东西。”
话音落下,秦贺动手,钱道真一双脚筋也没了。
然后秦贺收手,回到温催玉身侧护卫。
温催玉指了指地上痛苦哀嚎的钱道真,问沈万千那边众人:“若是你们不敢亲手杀人,本官……”
话未说完,那边那些人已经群起攻之,跑到钱道真身边拳打脚踢,太过杂乱看不清,有的人甚至不小心踢到旁边人身上了。
沈万千原本拿在手里的火把,也是在这个过程中被人为弄灭的。
他们人多势众,倒是吓得秦贺连忙让手下都围在温催玉身边,就怕那些人里有谁一个脑子想歪,伤到温催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