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温催玉先是装病,便让卫樾没再纠缠砍手的事。后来真病了,卫樾也没有放任他晕厥不管,让宫人给请了太医。
夜里不睡觉,折腾值守的侍卫在屋顶你追我赶,确实不温良,但也不至于十恶不赦,毕竟没害人命。
后来掐他脖子,这的确恶劣,可……
好吧,这件事若是为他开脱,说“反正我没有死”,温催玉觉得自己就有熊家长的嫌疑了。
但看着面前的少帝,卫樾那故作不屑和冷漠的目光,温催玉还是忍不住心软。
他想,回顾方才卫樾的言行,他分明是期待能被关心的,可偏偏不仅要装作不在乎,还要字字句句都是排斥敌对,直到他折返再次表达关心,终于才以沉默表达默许。
……心智很不成熟。
但温催玉忍不住再度思索,如今才十六岁的卫樾……即便原书剧情里,后来他是个实打实的暴君,可如今才十六岁的卫樾手中无权、身边无可信任之人,他对待旁人的关心,表现得像个刺猬,又何尝不是情理之中呢?
温催玉犹豫了下,看了眼殿外,反正太医还没过来,他就这么抓着卫樾的手腕僵持着,似乎也有点怪异。
于是温催玉开了口,仍是和风细雨、带着轻哄的温柔:“陛下方才把自己的手放在火上,应当也是觉得疼的吧,那为什么还要这么伤害自己呢?是觉得臣这授课方式,让您不舒坦了吗?”
他这么一说,卫樾就想起方才温催玉用竹简挡脸的样子,于是气性又上来了。
但他动了动手腕,却没继续抽出手,只语气恶劣道:“温太傅管念书叫授课?你这太傅当得,比朕这个皇帝还轻松啊。”
温催玉有了心理准备,倒没生气,他心平气和地说:“那是因为,臣赴任之前,听闻陛下曾有过一位太傅,正是因为那位太傅管得太多,惹了陛下厌烦,才招致髡刑。”
卫樾眉间蹙得更厉害了。
“那位太傅是德高望重的儒学大家,臣年纪轻资历浅,自认不能比那位大儒强,既然他都无法让陛下信服,臣自是不敢托大。所以陛下昨夜说,本以为臣是明哲保身,倒也确实没错。”温催玉轻言细语道。
他想试试,坦诚相待能否换来少帝卫樾的几分真诚,若是能,也未尝不是个好趋向。
只是,他若是选择了完成系统给的任务、教导卫樾,那就意味着得罪了如今权倾朝野、手握皇帝实权的摄政王……这也着实不是什么轻松的事啊。
卫樾又一声不吭了,他没想到温催玉突然这么温情脉脉,竟能坦诚至此。
温催玉耐心地看着卫樾,不让他继续沉默:“陛下,可怪臣此前明哲保身?”
卫樾冷笑,夹枪带棒道:“你觉得你错在明哲保身?不,你错在昨日失心疯,突然想做个‘好老师’,简直愚不可及。”
温催玉这个太傅,起初授课的一个月都很安分,所以卫樾对这个太傅挺“满意”的。
接着听闻他因郁郁不得志而酒后失足重伤,卫樾也没什么感觉,不用每天都来见渊阁坐着应付几个时辰,卫樾乐得自在。
可偏偏昨天温催玉打破了这个平衡,让卫樾不得不注意到他。
卫樾看着面露无奈的温催玉,又是一声冷笑:“怎么,温太傅是怀才不遇借酒浇愁撞坏脑袋之后,突然大彻大悟,改变主意想要赌命做个好老师,免得浪费你的惊世之才了?”
温催玉觉得这个说辞不错,于是从善如流地轻轻颔首:“这样说,倒也不算错。但臣不想步前一位太傅的后尘,所以斗胆请教陛下,那位大人到底是怎么得罪您了?臣吸取教训。”
卫樾难以理解地看着温催玉。
温催玉现在好似真一点都不怕他了,居然还敢跟他“请教”!
“他说话朕就讨厌。”卫樾抬起下巴。
他用一种“你有本事毒哑自己”的睥睨目光看着温催玉的反应。
温催玉:“……”
这小兔崽子就是没法好好说话是吧!
正好,太医在这个时候来了。
为了方便太医给卫樾看伤,温催玉收回方才一直握着卫樾手腕的手,往旁边移开了点。
手腕上没了钳制,卫樾竟突然觉得有点空落落似的……
来的是专门给皇帝看诊的方太医。
方太医过来之前,还以为这回和往常一样,只是少帝又闲着无聊消遣他玩了。
刚走进见渊阁,看到卫樾脸上不见痛楚,方太医更是以为常喜被迫夸大其词而已,卫樾并没有什么伤情。
但没想到近前一看,卫樾的右手居然真的烧伤严重!
刚跪下行礼的方太医连忙膝行几步:“陛下,您这手是……还请陛下手过来,臣为您清理伤口上药。”
卫樾却不肯,他看向温催玉:“你不是说要给朕上药吗?骗朕?”
温催玉:“……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