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樾本来想搪塞敷衍过去,不让温催玉接着看他左手臂,但没想到温催玉放下他右手,也不听他说什么,便直接撩起了他左边衣袖。
温催玉目光震颤,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担忧就此落了实——卫樾左手臂上伤痕累累,俨然是诸多划伤累积覆叠,最新鲜那道甚至方才结痂。
卫樾抿了抿唇,想要抽回手臂:“令卿,你听我解释……”
“混账!”温催玉抬眸看着卫樾,从牙关里挤出这么两个字。
卫樾手臂上的伤痕,让温催玉看得几乎喘不上气。
“你别难过……”卫樾有些手足无措,只好先慌慌张张把袖子放下、遮盖好手臂上的伤。
温催玉冷笑了声:“你这么能耐,我难过什么?左撇子用右手往左手上划是吧?还挺费心。”
卫樾抿了抿唇:“……右胳膊上有你留下的咬痕,虽然也不是什么美好的来历,但……我不想破坏。左手上这些,只是偶尔想确认一下自己还活着,所以稍微出点血,伤势不重,我没想过死……我还盼着你来世长命百岁呢。”
“我谢谢你。”温催玉实在恼火,站起身想要往外走。
见状,卫樾不由得惊惶,想也不想地探手抓住了温催玉的手腕:“令卿!别走——我错了,我再不敢了,我以后真的不会了……”
温催玉顺着他的力道停下了脚步,但没回头。
他听着卫樾的哀求,亦是满目伤怀。
好像有密密麻麻的针,正在一点一点剜他的心。
三年前,他以为自己的离开会是“一别两宽”,最终即便不能“各生欢喜”,至少也能彼此安宁。
他确实是安宁了三年,可卫樾……
“我不想惹你生气,不想让你失望,不想再让你为我操心,可我……”卫樾松开了攥着温催玉的手,自嘲道,“我这么个糟糕的麻烦,大抵不该托生为人来祸害你。”
温催玉转身,抬手轻轻摸了摸卫樾的头发。
卫樾一怔,喃喃喊:“令卿……”
“阿樾,不要自轻自贱。”温催玉声音轻和,“不闹了,你打理好仪容,然后去找我用早膳,接着我们把这空棺烧了,继续赶路去知荷县吧。”
卫樾眨了眨眼,几颗眼泪滚落。
温催玉的指腹轻轻蹭过他的脸颊,帮他擦去眼泪。
他的声音和动作一样柔软:“阿樾,说话要算话,不要再伤害自己了。好吗?”
卫樾愣愣地点头:“好……”
用早膳的时候,温催玉突然问起:“到了知荷县,你打算待到什么时候?”
卫樾观察着他的神态,回答说:“我最后再给你过一次生辰,行吗?六月初二我就离开,正好赶回雁安,得忙九月科举考试的事了。”
温催玉颔首:“行,那你去知荷县的这两个月,住我家。”
卫樾本来还在盘算,要怎么才能“不动声色”地赖到温催玉在知荷县的住处去,没想到还没开口,温催玉就这么随意地把惊喜砸到了他头上。
“好!”卫樾忙不迭点头,又试探着玩笑,“令卿,你这算不算是烧了我睡的棺椁,所以赔我一个住处啊?”
温催玉似笑非笑:“能说笑了,出息啊陛下。”
卫樾乖巧一笑。
……
得知陛下要烧了空棺,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想——果然还得是帝师,除了他也没人能让陛下改主意,以及变得正常点……
空棺就地烧毁,里面的东西另腾了个大箱子装好,放上了马车。
众人启程,继续前往知荷县。
马车上,温催玉见卫樾面有疲倦,开口道:“没睡够就补眠,总有一搭没一搭偷瞥我做什么。”
卫樾想了想,十分坦诚地说:“令卿,不知道为什么,从方才你开口让我去你家住起,我就有点得寸进尺的自信,总觉得我再提任何要求,你都会答应我。我怀疑这种自信可能就是来源于我没睡醒,不过这梦太美,我觉得再维持一下也挺好,不想补眠给补没了。”
温催玉“哦”了声,慢条斯理道:“既然你不想补眠,那我们说点别的。”
卫樾有些雀跃地点头:“好啊。”
“说说你三年前立后的事?”温催玉道。
卫樾:“……”
他轻咳了声,在“插科打诨卖惨搪塞”和“犯怂装困这就补眠”中踌躇了几息,最终决定认真狡辩。
“你临走时跟我说,我今生与你来世气运相连。”卫樾一脸温顺地握住了温催玉的手,煞有介事地说,“那便当我是为了祝你来世圆满,得有如花美眷喜结良缘……虽说是来世,但其实光想想我也难受,可还是盼你能万事遂心。”
“令卿,看在我满心赤忱的份上,仗着你没法拒绝就立后这件事,你就不要跟我计较了,好不好?”
温催玉哑口无言,片刻后骂道:“卫樾你这个混账。”
作者有话要说:
收尾ing,正文快完结啦,已经在考虑写什么番外了[摸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