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弄好以後,童云千端着热水和药返回去,而邵临已经靠躺着闭了眼,像是烧睡着了。
她用电子测温计在他额头量了一下,“三十八度六啊……”
烧得好高。
四年前後向来强壮又无所不能的男人此刻躺在面前,呼吸沉重脸色发白,对她袒露着少见且独一无二的脆弱和可怜。
他一病,童云千再硬的心也受不住地软了下去。
而且没想到,他竟然没有女朋友。
那她之前自顾自发散的那些想象……也太丢人了。
童云千跪坐在床边,伸手放在他额头上。
她微凉的掌心贴上来的瞬间,邵临眉头动了动,擡起手来握住她的手腕,不让她挪开。
童云千呼吸微滞,手腕被他的体温烫得往全身蔓延热度,开口叫他:“邵临,邵临?”
“你起来,先把药吃了再睡,你这个温度不吃药不行的。”
邵临半梦半醒“嗯”了一声,但是没睁眼。
她有点着急,拍拍他的肩膀,又拍拍他的脸:“醒醒,吃药了。”
邵临被吵得折了下眉头,然後把眼皮撑起来,看着她的脸陷入沉默。
童云千眨眨眼,问:“怎麽了?”
他像是有点辨不清楚梦境和现实,对着她忽然来了句:“你回来了。”
邵临握住她的手,用鼻尖蹭了蹭,叹息:“这次还是非要走?”
“那我多睡会儿,你陪陪我。”
她张着嘴,话卡在半截。“邵……”
他这幅样子,就好像……
已经在梦里挽留了她很多次,又失败了很多次,然後任由她在他的梦里来了又走,走了又来。
童云千心口酸苦一片,呼吸都难通畅。
不行……不行。
不能这麽下去。
这样的邵临,太容易让她动摇。
童云千扒开他的手,像是落荒而逃一般出了卧室,去厨房拿冰块,用毛巾给他做了个简易冰袋。
并用这段时间缓和情绪,让自己冷静再冷静。
回去以後,她把冰袋给他敷上去。
额头骤然得到清凉降温後,邵临再度睁开眼,看她的眼神多了点克制,这一次终于出了梦境。
两人近距离对视着。
每一秒都像被拉长成了岁岁年年,他们在对方的眼里探寻着这空白四年的轨迹。
好像看着彼此的眼睛,就能看到那段自己没参与的时间。
童云千试图把他拉起来,把药片递给他:“快把药吃了,你身体素质好,温度会很快降下来的。”
邵临端过玻璃杯,另一只手却又握住了她的手腕,赖着不松开。
没想到他生起病来对她的依赖竟汹涌到这麽可视化。
好像少一秒肢体的接触,他都会不完整,都会恶化。
“你……还要什麽?”她已经有些招架不住他的深沉注视,说话间缩了缩下巴,语气怯然。
“这些年。”邵临烧得嗓子又干又哑,扯着问她:“你还会做噩梦麽。”
童云千最後支撑的那点冷静垮了下去,眼皮抖了抖。
他用指腹摩挲着她的手腕,触碰着那里动静细微的脉搏,“还怕一个人睡觉麽。”
“邵临……”她颤着嗓音尽快打岔,不想他再这麽问下去。
再问下去,勾起来的回忆和遗憾只会越来越多。
“别说了……”
“你快吃药吧。”
邵临握着玻璃杯,挪开视线,盯着半空,像是自语也像是对她坦白:“这些年我睡得不好。”
“你总是在我梦里哭。”
童云千下巴抖得厉害,狠狠埋着头,不敢面对他。
“我怎麽哄你。”他扯了扯唇角,像是自嘲:“你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