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暄提议到孔庙附近的一间咖啡店,说是很有特色,我自然乐于开开眼界。虽然,台南孔庙跟我有点心结未解,反倒是旁边的永华宫比较有感觉;想起这段往事,不禁莞尔。
&esp;&esp;等红灯时,后脑又被凸了一下。
&esp;&esp;「你笑什么?」暄大概是从后照镜看到了我的表情吧!
&esp;&esp;我不想坏了曾经立下的「忠实誓言」,因此技巧性地实话实说:「你不是说你研究所上榜后曾经来孔庙还愿吗?其实应该到永华宫才对。」
&esp;&esp;「怎么说?」
&esp;&esp;「成大考上清大,『成功反清』啊!」
&esp;&esp;暄噗哧一笑,我的背后登时不轻不重地吃了两记「化骨绵掌」。
&esp;&esp;我们挨着南门路的一个骑楼把车停妥,就在我东张西望、找寻咖啡馆之际,却发现身边的暄已杳无踪跡,正自疑惑不定,却听她喊了声:「子邑~这边。」
&esp;&esp;我寻声望去,看到暄可人的脸庞在两栋建筑物之间现形,抬头一看,这才看到咖啡馆的招牌「窄门」两个字;我大感惊奇,看见暄对我笑着招手:「沐特助,进得来吗?」
&esp;&esp;我边挤进窄门边说:「现在还可以,十五年后就难说囉…」窄到不行的巷弄里,传来阵阵咖啡香,以及,前方漾开来的发香。
&esp;&esp;上到二楼,店里人不多,透出沉静的氛围。我猜得没错,暄果然挑了窗边的位置;一坐下,急性子的她立马将nu从服务生手里抽来翻阅,而我则好整以暇地在无限美好的夕阳馀暉里,欣赏面前能够欣赏的一切。
&esp;&esp;暄点了维也纳咖啡,和上次一样,我则改喝卡布奇诺加肉桂粉。
&esp;&esp;「如何?是不是似曾相识?」暄看着我,显然很有把握。读出我的表情后又接着说:「上次我到台北讲习时,你不是带我去一间咖啡厅吗?当时我就觉得跟这里很像,看来不是我的错觉。」
&esp;&esp;「对耶~我刚一上楼也这么觉得,不过这边没有俄罗斯软糕就是了。」
&esp;&esp;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随意聊着这一年多来工作上的种种甘苦,同时也回忆一些共同的过往,由于彼此都刻意避谈某个话题,因此它反而像是客厅里的大象横亙在两人中间;在杂物逐一清除的厅堂中,庞然大物显得更加突兀地佇立着。
&esp;&esp;──各自的感情世界,究竟怎么样了?
&esp;&esp;在「『你过得如何?』、『你还好吗?』」的表象下,背后是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也许刺探、也许嫉妒,但更多的是曖昧与不安,而这次不知为何,更多了点期待…至少在我心里是如此;我真正想说的是──
&esp;&esp;「你我之间这段缘份究竟代表什么?」
&esp;&esp;「你打算继续跟他走下去吗?」
&esp;&esp;「难道我真的毫无机会?」
&esp;&esp;……
&esp;&esp;这些,我都问不出口、也不该问(或许吧),我甚至不确定自己想不想知道答案…由于意识到这一点,因此话题慢慢地无以为继、而静默的比例逐步攀升,最后只剩暄搅拌饮料时,冰块和玻璃杯的碰撞声,轻轻点缀所剩无几的咖啡馀韵。
&esp;&esp;「你今天话比较少哦…」暄说这句话的时候看向窗外。
&esp;&esp;「有吗?」其实我倒是觉得今天暄的话比往常多。
&esp;&esp;「你在桥上时本来想跟我说什么?」
&esp;&esp;「呃…你先说,女士优先。」
&esp;&esp;「没关係,你先讲。」
&esp;&esp;我想起去年见面时,之所以毫无隔阂,主要还是归功于自己当时「名草有主」的身分,让我得以躲在另一半的保护色里侃侃而谈,而现今,我没和暄说的是,我和当时的女友分手了。
&esp;&esp;我很害怕失去这层保护色,那让我觉得赤裸而羞惭,相较之下,维持现状似乎是最保险的作法。
&esp;&esp;于是,我终于打破自己信守十二年的「忠实誓言」,对暄说了第一个谎:「没什么啦~只是想问你何时才要寄红色炸弹给我,手脚太慢的话,就真的被我超车囉!」
&esp;&esp;暄静静地看着我,随后淡淡一笑:「后来居上,不错嘛!先恭喜你跟你女友了。」
&esp;&esp;我被暄这时的神情语态弄得不明就里,只好顺着说:「还好啦!你呢?你那个时候想跟我说什么?」
&esp;&esp;暄半晌不出声,等到开口时居然是一句:「该走了啦!我们待太久了,下礼拜还要上台分享新人工作报告,我简报都还没做呢!」说完便站起身来。
&esp;&esp;儘管这个句点来得有点突然,但我也觉得现在不是探问的时候,离开时我不经意地跟在后方,谁知暄在窄巷中走了几步便停下,我喊她两声没回应,此时狭小空间里的发香味沁人心脾、却静默的让人有些发慌,暄背对着进退维谷的我悄声说:「我跟他…这半年来有在谈未来的事,但过程却一直争吵,我们…结不了婚,上个月决定分手了。」
&esp;&esp;暄说完就朝向阳处走去,消失在出口的光亮之中,把一部份的我给留在幽暗里。
&esp;&esp;往台南火车站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语。
&esp;&esp;我后悔不已、追悔莫及,我为什么要说谎?为什么不大胆说出来?难道真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为什么要让愚蠢又自以为是的想法左右自己?我好恨,我好恨那个让暄站在月台边挥手道再见、还笑着祝他幸福的沐子邑。
&esp;&esp;事已至此,想再多都没有用。我在北返的路途上,不断地告诉自己:「还有机会、还有机会,只要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一定让那个只属于暄的子邑回到她身边。」对于下次见面,我在脑海里仍旧漂浮着一丝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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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晴雨交替绘成的虹霓
&esp;&esp;对着转身离去的表情敲打
&esp;&esp;待续的作品也可以是散场的歌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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