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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我在暄的面前站定,将属于她的外套拿给她。
&esp;&esp;暄坐在石椅上没有伸手,只是抬起头来看着我,她的表情定格在夜风中,发出月晕般柔美的光华;她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轻轻地叹口气:「你这件好暖…再让我穿一下好吗?」
&esp;&esp;只消一眼,我就明白暄什么都知道了。
&esp;&esp;我默默地在暄的左侧坐下,隔着大约十公分的距离,比当初近、却比期望远,而且远得多。沉默维持得不算久,但已够我把相识至今种种片段串成跑马灯了,我们几乎同时开口──我叹了口气,而暄则以我从未听她说过的三个字做为发语词:「对不起…」她礼貌性地停住,让我先讲。
&esp;&esp;「你原本打算怎么告诉我?」
&esp;&esp;「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么难……」她又说了第二次。
&esp;&esp;「有那么难吗?喜欢你那么久…十年有了吧?我也只跟你告白过一次而已,有比这个难吗?」我索性把话讲开。
&esp;&esp;「那不一样。你是用未来共同的憧憬来问我,而我则必须告诉你未来无论是好是坏,都没有『共同』的可能了。怎么能比?」
&esp;&esp;实在不得不佩服暄,在这关头居然还这么有逻辑,不像我,现在脑子里一团浆糊地不知所云:「那又何必跟我道歉?你以前不是说最讨厌那三个字,说那是输家的台词,你再讲就不像你了,别人听到以为我们在吵架…」
&esp;&esp;「那有什么稀奇?我们认识十三年,连吵都没吵过才稀奇吧!」暄将音量调高半格。
&esp;&esp;我则将音量再高她一格:「情侣才会吵架我们不是…」
&esp;&esp;「所以我现在想好好跟你吵上一架,让你正式成为我的过去。」
&esp;&esp;这句说完,两人又静默一阵子。我开始有点明白、也开始试着接受,如同十三年前某次对话提过的,有些事好比化学反应,当累积了足够的能量,就会朝不可逆的方向进行。
&esp;&esp;「那…感谢你的青睞,也差不多吵完了吧?」
&esp;&esp;「要第二回合吗?」
&esp;&esp;「吵完了…都吵完了。」我苦笑着连连摇手。
&esp;&esp;「你确定?吵完架一定要有人道歉才行!」
&esp;&esp;如此奇女子,简直天下无双。就在我叹为观止之际──
&esp;&esp;暄注视着我,破天荒地说了第三次:「对不起。」这下我懂了,终于。
&esp;&esp;至少,暄打算让我成为第一个、同时也是唯一一个吵赢她的男生;这或许也是她在心里能够为我保留的唯一席次,就坦然收下吧!
&esp;&esp;有人说,吵架是种剧烈的沟通,如同地壳需要释放能量。既然吵也吵过了,也没什么话不能说了;我略一侧身想再说几句,右肩却被什么轻轻碰了一下,原来,在「板块运动」的过程中,暄和我之间的十公分天堑已不知不觉地缩短,而现在顺势成了直角三角形。
&esp;&esp;我感受着接触点所传来的温热,二月的夜风捎来暄的飞扬发丝,撩拨着十三年来若即若离的回忆。这里是「道别湖」,道别可以有很多种,此刻这一种恰好是我比较能够接受的;笑着认识,也笑着道别!
&esp;&esp;「和我吵架有甚么感想?」
&esp;&esp;「下不为例。」
&esp;&esp;这个小幽默换来耳畔的一声轻笑:「还有呢?」
&esp;&esp;「嗯~那句什么『现在式变成过去式』听不太明白。」
&esp;&esp;「我跟你讲喔~以后你跟女生吵架的时候啊…要听的不见得是内容,因为那种时候她们说的话不一定有逻辑,事后慢慢想就明白了,当下要专注的是彼此的情绪,只要应对得宜加上问题的癥结不难解决,很多时候女生还会反过来帮你解套。」
&esp;&esp;「那要是对方言辞犀利又逻辑清晰呢?」
&esp;&esp;「我说的是大部分,你以为有多少个女生会像我那么…」
&esp;&esp;「…刁鑽。」我硬着头皮小小声地完成这道接龙。
&esp;&esp;「欸!没礼貌。沐子邑,你终于捨得批评我啦?」
&esp;&esp;怎么办?暄连生气的样子都那么美,要是我们真的在一起走到最后,今后夫妻吵架大概毫无胜算了。想到这,我不禁被自己的阿q绝倒,嘴角便逐渐失守,暄看在眼里便问我笑什么,我说了。
&esp;&esp;「都这样了,还想着逗我开心…你不要对我太好、太包容,不然将来有人压力会很大。」
&esp;&esp;「那很好啊!这样他才会更让着你一点、更珍惜你一点。」
&esp;&esp;「子邑~」
&esp;&esp;「嗯?」
&esp;&esp;「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对你说那两个字,但这些年来,我真的很…」
&esp;&esp;「我明白,谢谢你,暄。」我这辈子第一次、同时也是最后一次把心底对她的称谓当面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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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正当我将手放在副驾的车门准备拉开之际,未料暄将钥匙递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