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雷鸣响彻天际,回荡在林间的犬吠带着后方的脚步回到紧闭的院门前。
竹林小屋一如往日那般寂静,只是在乌云密布的天空下,显得分外阴沉。
秦朔站在门口,心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他想知道江越为什么将自己引到这里来,正准备开门,却看到煤球用脑袋顶着院门,不断往下刨土,爪子都要刨出血来,口中还在呜呜地叫。
“球球,你干什么?”
从到紫竹林开始,煤球的状态就变得异常焦躁,离小屋越近,就越强烈,都等不及他开门,就急不可耐地在门下方刨出一个洞来。
秦朔不知它这是怎么了,连忙将院门打开,煤球从洞里爬起来,边叫唤边往屋子里冲。
可就在它冲进屋内的下一秒,犬吠声即刻消失,里面静得可怕,只余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
“球球?”
秦朔尝试呼唤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下意识拔出玄光剑,一步一步向里走去,头顶回响着阵阵雷鸣,院中的氛围犹如紧绷的弦,令他不由自主屏住呼吸。
房门是敞开的,并未点灯,昏暗之中,大片大片的血色倒映在秦朔的眼底,他翕动着唇,却说不出话,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这一刻大脑是空白的。
直到他发现江越那双琥珀色的猫儿眼不再眨动,如同淹没在死水里,和外头的雨声交映,仿佛重现了一遍往日情形。
怎么会?
秦朔闻到空气里的血腥味,从前也不觉得这般刺鼻,现在却是一分一秒都无法容忍,他胃里翻涌,握着剑柄的手不住发抖,实在看不下去,转身的那一瞬间却腿软的半跪下来,要扶着门才能勉强站起身。
他不断回想是哪里出了错,约定要在午时见面的江越,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球球为什么不见了,江越为什么会死?
难道,这里进了外人?
就在这时,原本寂静的屋外忽然响起了脚步,停在某处以后,不再动了。
秦朔的神经瞬间紧绷了起来,他握紧玄光剑,抬头朝屋外看去,却在看清的那一刻愣在原地,发现站在雨中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盼着回来的未婚夫——宋晚尘。
“晚尘……”
他看到宋晚尘浑身是血地站在大雨中,手中的长剑还在不住往下滴着血水,整个人都淋透了,却仍旧如冰雕般一动不动,任由沉默蔓延。
“你,受伤了?”这副样子令秦朔很是担忧,结合方才的情形得出了猜测:“是天元宫来过了吗?”
宋晚尘不语,慢慢转过头来,雨水从他的额间滴到睫毛,眼眸亮如点漆,已恢复往日的光泽,甚至在秦朔看来更胜从前。
“你的眼睛能看到了?”
秦朔松了一口气,发自内心为宋晚尘高兴:“渡劫成功了对吗?”
天色愈发阴沉,将宋晚尘的神情都隐没在雨幕之中,院里的沉默还在蔓延,他盯着秦朔的脸,良久才道:“你去哪儿了?”
“我……”秦朔这时才想起,自己答应过宋晚尘,要一直在这里等他回来,不免有些心虚:“没去哪儿。”
“撒谎。”
宋晚尘持剑向他走近,气氛也在这时变得格外压抑,“再问你最后一遍,方才去哪儿了?”
“晚尘,我……”
“我让你说实话,听不懂吗?”
扑面而来的强大灵压让秦朔喘不过气来,他隐约意识到什么,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宋晚尘,心慌之余,本能往后退了一步,却被瞬间包围而来的千丝绕缠住手脚,用力甩到了泥泞的院中,疼得闷哼一声。
天空的雷鸣还在震响,他捂着本就受伤的右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正要去拿玄光剑,却眼睁睁地看着玄光剑被无数银丝缠绕在半空中,被宋晚尘重新贴上藏器阁时的三道封印后,失去周身的光芒,如死物般掉在了地上。
无论秦朔怎么用灵识唤醒,怎么敲击,都听不到玄光剑的心声。
“从前是如此,现在还是如此。”
脚步声靠近的刹那,秦朔身体僵硬,不可置信地抬起头,却只看见宋晚尘眼底深处的厌恶,“真叫人觉得恶心。”
秦朔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样,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慌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方才……”
“什么都不必说了,”宋晚尘径直打断他的话,神情冷漠地说:“你的谎话,我已经听够了。”
天空划过一道闪电,照亮宋晚尘脸上的血迹,却明显不像受过伤,也就是这一刻,秦朔后知后觉明白过来,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止不住地发颤:“是你……杀了江越?”
秦朔希望自己不往坏处想,可眼下种种疑点都指向了宋晚尘,他不得不信,不能不信。
“既然你都猜到了,择日不如撞日,就在今日说个明白吧。”
宋晚尘的态度格外果断,甚至没有解释的打算,一步一步朝他逼近,所说的话比落在身上的雨还要冷得彻骨:“反正你现在对我来说,也没有隐瞒的价值了。”
秦朔完全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怔道:“你在说什么,渡劫之前,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只是你以为!”
这声怒斥过后,千丝绕顷刻缠紧他的手腕,将其往后一甩,当即听到骨头错位的声音,秦朔重重摔倒了地上,疼得蜷缩起来,身上全都是泥。
“怎么,到现在还自作多情,觉得我是为了你才下山的吗?”宋晚尘缓步走到面前,半蹲下来,似笑非笑地掐住他的下巴:“你不知道,这一路我忍了多久,我对你好,陪你下山,陪你去乌镇,陪你离开两极城,陪你到皇都,陪你解决数不清的麻烦,做了这么多……这么多!竟然比不过金未离同你在仙门大会的一天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