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瑱不再说话,整个人却伏在她身侧,伸手环住她,就这样闭眼偎在她身边。程嘉束也不理他,由着他去。
只是他趴了半天,却没有一点动静,程嘉束不禁觉得有些不对。转头去看,却见祈瑱肩膀微动。察觉到程嘉束的动作,他抬起头,竟是一脸泪水。
程嘉束不由皱眉。难得多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祈瑱眼泪又流了出来,只是摇摇头,哽咽道:“无事……”
程嘉束见他举止怪异,不知祈瑱又在发什么疯。只是她也无意探究他的举动,便叹了口气道:“最好无事。不然,唉,你莫要再折腾了,……我如今也实在经不起你折腾了。”
祈瑱听得她语气中的冷淡与厌倦,只觉得心中酸楚一片。眼泪又是忍不住涌了出来。
他自幼庭训严正,懂事起便从来都是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样。更是从未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在一个女子面前,毫无顾忌地失态流泪。
即使明知她不在乎,他也不愿意再在她面掩饰自己的失态。他的愤怒喜悦痛苦无奈,他的诸般情绪,他都想让她知道。
“对不起”,祈瑱喃喃道:“束娘,是我对不住你。”
从前与程嘉束在璞园生活那几年,他便知自己对程嘉束已是情根深重。甚至不免为此有些怨言:只因自己待程嘉束至诚至真,她却不将自己的一片真情放在心上。
如今两人历经诸事,走到今日。他满心满眼都是程嘉束,只是再每每想到她,再无半分埋怨,惟觉满腔亏欠。
他拉过程嘉束的手,贴在自己脸上。
程嘉束要将手抽回,却没抽动。
看了看祈瑱,她平静说道:“我在京中住得不惯,你既觉得对不住我,不如让我搬回璞园住吧。”
祈瑱滞住,不发一言。
程嘉束不觉得意外。她看着窗外,轻轻道:“祈瑱,你不是后悔,亦没有歉疚。你只是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却还贪婪无度,还想要更多罢了。
假若重来一次,你敢说,你不会再做同样的事情么?”
她语气平淡。只是一道泪水却从面颊滑过,留下浅浅泪痕。
祈瑱只觉得自己的心似被置于石臼之中,每一次跳动都像是被人用石杵狠狠捶打,叫他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他知道程嘉束想要什么。但他做不到。
他真的做不到。
半晌,祈瑱方道:“待你身体好些,我跟你一起去璞园住可好?”
程嘉束已不再理他。
祈瑱见她神情,只觉得心口愈痛。
有些过错根本是无可弥补的。有些事情也不是道歉便能得到原谅的。
他只想到将来女儿也有束娘那样的遭遇,便觉怒不可遏。想到玟姐还要柔顺贤良服侍那人,更是心痛欲裂,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刮。
那束娘这些年,又是怎么过来的?她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在自己面前做出温文有礼,娴雅大度的模样?
他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女儿,让她这一生都不会受人欺辱,平安喜乐一生。
可是束娘呢?
祈瑱轻声道:“束娘,此生我是亏欠了你,永远无法偿清。只愿,……”
他想想那情形,只觉得心如绞痛,万般不舍。但终还是艰难道:“只愿,你来生莫要再遇到我……”
束娘,希望你来生得遇良人,终其一生,都能喜乐安康。
只是今生,他是绝不可能放手了。
程嘉束一动不动,对他的话恍若未闻。祈瑱将头靠在她身侧,亦是不再说话。
夫妻二人如此相偎相依,在外人看来,倒是一副夫妻恩爱的情景。便是一旁伺候的丫头们进出端茶之时,也自觉放轻手脚,生怕打破了这夫妻和谐相处的温馨画面。
第112章第112章围场遇刺
在众人不知情里之中,日子便这样过去。转眼又是一年暑去秋来。
乾安帝已经在位两年多。因为皇帝兄弟情深,不忍兄长就藩离别,先帝三皇子,如今的卫王殿下,依然暂居京都,以全陛下的兄弟之情。
京中向来有秋狝的惯例。只皇帝新登基之时,不好行围猎游乐之事。
如今乾安帝在位时久,国泰民丰,万象更新。皇帝颇有兴致,早早便下了旨意安排今年的秋狝。
祈瑱作为中军府指挥,皇帝跟前的红人,自然要伴驾随行。他这次还预备将祈彦也带上,若有机会,便可在圣上跟前露个脸。年后祈彦便要去禁卫当值,此时混个脸熟,自然是好的。
至于程嘉束,不是不能带,只是玟姐儿还小,实在不能带去,也只好留程嘉束在家照看她。祈瑱颇为遗憾,抱着玟姐,很是不舍道:“玟姐再大个两三岁,便能随爹爹一起打猎啦!”
祈玟穿着粉缎小夹袄,被爹爹抱在怀里,还不会说话,只会吖吖学语,拍着手笑道:“打聂,打聂!”
那小模样十分招人喜欢,引得祈瑱又忍不住亲了两口,这才依依不舍离了家。
此番随驾围猎,依旧是常顺随他同去,常安留守府中看家。
常安一行护卫将祈瑱护送至衙门,这才折返。祈瑱叫住常安,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看好家里。“
常安神色肃穆,躬身应是。
祈瑱走的第三天,程嘉束便提出,想去京外的寺庙上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