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快步走到他的跟前,粗暴用力地拽下他的手,情绪激动地喊道:“凭什么不能说,你知道我为什么每次碰你都蒙住你的眼睛吗?因为真的很恶心,你的爱和欲望,都统统令我作呕!”
她对他太残忍,她明明知道说什么会让他更痛。
他因为她而重新生出的鲜活跳动的心脏,此刻骤然紧缩,比刀剑乱砍还无法忍受的痛意蔓延四肢百骸。
痛得无法呼吸,痛得浑身发抖。
他要活生生地痛死了。
顾时安的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落,扶桑始终冷眼旁观,她站起身,往外走去,没走两步,她忽然停了下来。
她背对着他,良久,她说:“顾时安,你怎么不去死啊。”
话音刚落,扶桑忽然感到一阵晕眩,麻意从后颈蔓延,她失去了意识。
扶桑昏睡很久。
恍若深陷梦魇般,醒来后依旧不甚清醒,她躺在榻上歇了半天,意识才慢吞吞地回笼。
她很快发觉自己的异样,浑身绵软无力,连说话动弹的力气的力气都没有。
更让她恐慌的是,她体内灵力被封,无法施展任何术法,这也就是说,她如今等同于毫无反抗能力的废人。
而她所处的地方,并不是在魑魅城,而是秘境里的虞城。
更准确地来说,秘境已经坍塌,眼前的一切,都是被人按照记忆里装造而成的。
无论是摆设和布局,每一处细节,都和那个她曾经住的屋子一模一样。
她被怪物囚禁了。
这个念头让扶桑感到恐慌,现如今魔界安宁,也同各大宗门也签订和平条约,一切都尘埃落定,她也选择恰当的时机退出了。
就连萧朔,她都道别了。
所以就算被怪物困在这里一辈子,也不会有人发现。
扶桑艰难地翻过身,想要撑着床坐起来,结果好似病入膏肓的病人,上半身颤颤巍巍刚跟床榻拉开些距离,就重重地摔下来,摔得头晕眼花。
她闹出的动静太大,屋内很快打开,顾时安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榻边,伸手将她扶起来。
扶桑软骨头似地靠在他怀里,连看他瞪他的力气都没有,更别说骂他了。
他穿着在虞城时的衣服,那是扶桑给他买的。
那时候顾时安脸皮薄,有次独自去买衣服,衣裳铺子的老板娘打趣他,夸他模样俊俏身材好,她若是年轻二十岁准找人说媒嫁给他。
他哪见过这阵仗,被夸得面红耳赤无地自容,转身就把扶桑拉过来,同她十指相扣在老板娘面前晃晃悠悠。
老板娘佯装失望地喊:“哎呦呦,原来是名花有主了。”
怪物更羞赧不已,红着脸低着头,不好意思看扶桑。
扶桑和顾时安虽在秘境里乔装成姐弟,但街坊邻居也不是傻子,整日瞧着他们相处,哪能猜不出他们的关系。
如今被人一下子戳破,扶桑也有些不好意思,急忙忙地挑了两件衣服就拉着怪物走了。
顾时安将扶桑从榻上抱起来,让她坐在梳妆台前的软凳上。
借着那面铜镜,扶桑看清了怪物的面容。
他很平静,那张脸上没有极度的愤怒,也没有极度的悲伤,平静地,好似一滩死水。
他始终垂着眸,浓而密的睫毛像把精致的小扇子,将会透出情绪的眼睛微微遮掩。
他拿起桌台上的木梳,安静认真地为她梳发。
第66章成亲他死在一场风雪中。
扶桑乌发如云,柔滑细腻,轻拢在掌心恍若握着顺滑轻软的绸缎。
顾时安怕弄疼她,梳发时万分小心,动作轻柔到极致。
他昨夜因用药才导致短暂的出现化形期,现在药效过了,便不似昨夜那般魔怔。
为她挽好发,他的手扶住她的肩,轻轻俯下身,亲了亲她的脸。
他能感受到她身体的紧绷,哪怕不看她的眼睛,他也能感受到她的怒意。
“我们要成亲了,桑桑。”他轻声对她说。
扶桑倏地抬眸,她咬紧唇,哪怕情绪波动剧烈,她也没什么力气做出太大的反应。
她呼吸快了些,胸膛微微起伏,她盯紧镜中的怪物,眼神冷如冰刃,她费力地发出声音。
“我们会,遭报应的。”
只是短短几个字,就耗尽她所有的力气,她的身子往后倒,虚弱无力地靠在顾时安怀里。
顾时安慢慢地从后面抱紧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他重新将她抱到床上,然后出门,从外面端回来一盆温水,将帕子打湿,准备给她擦脸。
不可避免地,顾时安望见她的眼睛。
她红着眼,眼底被恨意浸染,带着愤懑的屈辱感。
顾时安替她擦脸的动作倏地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