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微微皱眉,她并不赞成这种行为,他报仇不假,却也牵连许多无辜弟子。
她直奔主题道:“你抓我过来,是为了利用我体内的蛊王,操纵天下万蛊,培养出操纵心神的蛊虫?”
见青年重重点头,她冷笑着直言道:“我不会帮你,死心吧。”
“为什么?!”青年忽地激动起来,“大人不想吗?这种看所有人臣服脚下的滋味!”
他眼珠通红,眼珠都快瞪出来,长着脓包的掌心摁着胸膛,对扶桑的无动于衷愤恨到极点。
世人好像都很喜欢这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所以拼命追赶,甚至忽略被反噬的伤痕累累的身体,贫瘠的灵力修为。
人心不足蛇吞象。
扶桑心生厌恶,却仍然冷声提醒道:“将活人制作傀儡,乃是邪术。”
“那又如何!”青年站起身来,逼问道:“大人真的不愿同我合作?”
扶桑不语。
倏地,灵力自地底涌动,无数红丝缠绕着从青年脚下直行刺出,状若冰锥。
他被逼得连连后退,身形狼狈地同她交战。
两道灵力相撞,议事堂转眼便成了废墟,残垣断壁中,扶桑斩断他的本命剑,正欲予他致命一击时,几道剑气隔空劈来。
扶桑身姿矫健地躲开,扭头望去,便瞧见百余名弟子闻声赶来,眼神空洞麻木,却恍若听从某种指令,个个手持宝剑想要攻击她。
雪月宗以锻器练药而名扬天下,法宝层出不穷,修为借灵丹妙药涨势迅猛,这也是他们在各大宗门傲慢的原因。
寡难敌众。
青年仍不死心地劝诫:“大人若愿同我合作,我绝不会伤害你和你的朋友。”
话音刚落,青年便看见面前的女子低眸,那份平静的眼神此刻却格外冷漠阴沉,好似在看蝼蚁般,盯得人如坠冰窟,浑身发抖。
她讥笑一声:“是吗?”
顷刻间,他感受到同傀儡体内蛊虫的连接倏地断开,那些眼神空洞面无表情的傀儡们,转眼便陷入某种痴迷的狂热。
是绝对的臣服。
“去死。”扶桑朱唇轻启,不过是轻飘飘的两个字。
那些傀儡弟子们便争先恐后举起剑,干脆利落地抹了脖子……
青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怎……怎么会……”
这明明是他养的蛊虫,应当只听他一人的指令才对。
他颓废地瘫坐在地上,回想起刚刚那些威胁的话语,在碾压性的实力面前,恍若虚张声势,简直幼稚得令人发笑。
无数雪月宗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温热的鲜血在身下汇聚长河。
台阶之上的少女,不再似往日的温柔体贴,体内的蛊虫感受到杀戮,叫嚣着更多鲜血,她忍不住被影响,整个人兴奋到极致。
如阴暗潮湿的水草,似乎要束缚住人的手脚,将人活生生溺毙于水底。
不再是悲悯世人的神女,而是坠入地狱以杀戮为食的恶鬼。
匆匆赶来的顾时安,便瞧见这一幕。
他从未见过的,扶桑的另一面。
他一步步登上台阶,鞋靴踩过粘稠的血液,他走到扶桑面前。
扶桑望见了他,嗜血痴狂的面容终于出现某种裂痕,胸膛起伏剧烈,她闷声问:“你看见了。”
不是质问,是笃定。
顾时安点点头,半跪下来,攥着衣袖小心细致地去擦溅在她鞋上的血渍。
扶桑的手抚在他的头上,道:“时安,我也没那么好。”
哪怕她表面装的再温柔无害,都藏不住骨子里的冷漠清醒,世事变迁,她也再不是以前那个明媚肆意的少女。
顾时安抬头,眨着眼,却朝她露出一如既往的笑容,他说:“桑桑,我不怕你,不讨厌你,我喜欢你,你是最好的。”
只有怪物如初,望着她的眼眸坚定又炙热,盛满矢志不渝的爱意。
扶桑怔愣间,眉头松动,体内躁动的蛊虫渐渐安分下来,杀意消退,她又恢复往日的从容,露出些真心实意的温和的笑。
她回过头,望向废墟里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青年,唤道:“徐英。”
那青年闻声抬头,怔神道:“您记得我的名字?”
扶桑点点头,道:“记得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跟我说你之所以拜入雪月宗,是因为不愿看到普通凡人受魔族所害,想要打造出凡人也能使用神兵利器,让他们有自保能力。”
青年眸光闪动。
扶桑顿了顿,轻叹道:“你的道心,不在了。”
一念之差,便走向歧途,忘了初心。
闻言,青年好似被抽走浑身力气,面容惨白着,挺直的腰突然就塌了下来,他低着头,忽然就笑出了声,苦涩至极,好似在哭。
扶桑收回视线,对顾时安道:“我们下山吧,不必管他,会有人来处置他的。”
顾时安心存疑惑,但没有多问,“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