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成为不了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
就连他自己都厌弃自己。
所以,他时时刻刻都在恐慌,怕扶桑终有一日厌倦他抛弃他。
他迫切地想要留住她,费尽心思,不择手段。
顾时安敛眸,他颤声道:“我怀孕了。”
扶桑怔住,像是没听清般,她问:“你说什么?”
“我怀孕了。”顾时安紧张地重复道,他捉住她的手,轻轻覆在小腹上,闭上眼道:“它就在这里。”
他原本是不打算同她坦白的,等孩子月份大了显怀了,他会想办法躲一段时间,等孩子降生再回来。
毕竟,他摸不准扶桑对这个孩子的态度。
可现如今,他改变了想法,想用这个孩子将他们彻底捆绑。
扶桑盯着顾时安看了半天,确定他没有开玩笑,而是认真的。
他千真万确怀了她的骨肉。
她触电般缩回手,脑袋发蒙:“你……你……”
但她很快冷静下来,去摸他的脉象。
是喜脉。
她的指腹摁在他的手腕内侧,难得傻眼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她倒是听说过翠荧族有让男人怀孕的秘方,但这同他们有什么关系?
顾时安见她沉默,心中一惊,反握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红着眼眶,他直言道:“你不喜欢这个孩子。”
扶桑吃痛,想要挣脱开他的束缚,但他早有预料般攥紧她的手腕,捏得她骨头疼。
顾时安眼底浮现水雾,“为什么?”
扶桑偏过头,蹙眉道:“我不喜欢小孩。”
“你撒谎!!”顾时安情绪突然激动起来,咬牙切齿地冲她喊道:“你撒谎!!”
在秘境时,她明明那么喜欢王大夫女儿,抱着她的时候连呼吸都刻意放轻,百般呵护,万般疼惜,喜欢是藏不住的。
可对待他们的孩子,她却冷漠得不像话,甚至夹杂着某种恶意。
扶桑明显被他吼得愣住了,半晌没回过神来。
良久,顾时安喉结滚动,他紧紧抿唇,放软语气道:“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他强撑着勾起唇,嘴唇颤抖着露出一个笑,这会让他看起来没那么危险。
但眼泪毫无征兆地砸下来,笑也难以维持,苦涩至极。
顾时安抓着她的手腕向上,宽大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让她的手心紧紧地贴着他的脸颊,他颤抖着闭上眼,黑而密的睫毛湿漉漉的。
顾时安的脸贴着她的手心蹭了蹭,低声道:“它会很乖的,不会像我一样坏,它会长得像你,皮肤很白很白,眼睛大大的亮亮的,笑起来又甜又软,我们会永远生活在一起,看着她一点点长大……”
怪物在一定程度上常识匮乏,他除去在魔宫浑浑噩噩度过的时间,其实坠入这滚滚红尘中也不过百天。
他理解的亲情和爱情,都是按照秘境里王大夫一家的相处方式依葫芦画瓢慢慢参透的。
他想和她有一个家。
扶桑却对他描写的美好未来无动于衷,她无情地抽回手,语气听不出喜怒,她平和道:“你冷静些。”
手心还残留着温凉的触感,她无所适从地抓了抓手。
“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扶桑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顾时安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好似一座冰冷僵硬没有半点活人气息的石像。
直到他再也听不见扶桑的脚步声,良久,他才缓慢地眨了下眼睛,表情木然地低下头,宽厚的手掌抚上小腹。
“她不要我了。”
“她也不要你了……”
从那日起,扶桑不再来了。
顾时安也没再见过那个婢女。
魔界天气多变,北方的寒潮袭来,外面的天雾蒙蒙的,冷风呼啸,顾时安考虑着孩子的健康,不再在屋门前等待扶桑。
门窗紧闭,顾时安置身于昏暗闷热的屋内,没有任何表情,他静静坐着,目光虚虚地落在远处,许久都不曾动弹。
等寒潮退去,天气稍微好一些,他才从屋子里出来。
庭院里,他种下的花已经从土壤里钻出嫩芽,可惜寒潮迅猛寒冷,脆弱的花芽无法承受,芽叶发黄,根部和茎部腐烂变黑。
顾时安沉默地看了一会儿,忽地抬起脚步,快步往外走去。
离他最近的下人急忙上前问道:“公子,这是要去哪?”
顾时安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