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枝,太好了。这是不是太平了?赶紧,可以出去看看了。”
妧枝随同她起身,但也并未当真迈出大门,而是用了梯子,站在墙头观察一番街上的情势。
与她们举动相似的不只一家,街吏也还未走远,妧枝听见有其他人家走出来问:“这位大人,是不是以后那些骑马带刀的大人,都回军营了?”
“去看告示榜,即日起解除宵禁,城里一切无恙,诸位可以安心出门了。”
妧枝闻言一动,接着对平氏道:“阿母,我出门一趟,你在家等我。”
平氏还未来得及反应,妧枝便已经从长梯上爬下去。
她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门口,同去的还有妧府的下人陪伴着她,平氏见此这才放心。
到了告示榜前,那里已经围了许多更早得到消息的人。
妧枝与下人挤进去,议论声萦绕在耳畔,谈论的不止有今日解除宵禁的事,竟还有宫中的消息……
“太子不孝,意欲逼宫,听说好些大人都被困在宫里出不来。”
“瞧,这上面不是写着,近些时日城中戒严,是有贼子作乱,谋害忠臣吗?”
“可真是骇人听闻,好在已经平息了……”
妧枝看着榜上的告示,几乎与身边人谈论的一样,她眼皮不安地在跳,尤其在看到有臣子被困后,想到多日未能出宫的历常珽,登时心上一紧。
“去郡王府。”
待看完告示,妧枝转身出了人群,朝郡王府的方向走去。
街上果然在得知宵禁解除后恢复了往日的人气,车马比平日多了几番,百姓也不再面露忐忑,左顾右盼,生怕惹上麻烦。
一起都在向着好的局面发展。
等到了历常珽府上,妧枝亲自扣响大门,等了片刻,方等来王府的下人。
来人将门打开,在看到妧枝的那一刻,门房神情顿时有变,甚至手往内收了收,欲盖弥彰地唤道,“妧,妧娘子?”
妧枝:“我今早听闻街吏宣告,解除宵禁了,所以来瞧瞧。郡王可曾回来了?”
王府下人瞬间面露难色。
妧枝敏锐觉察出异处,直截了当问:“怎么,郡王还在宫中,没出来吗?”
此时,王府正堂忽地传来说话声,人影和脚步都朝门口的方向走来。
其中一道低沉的嗓音令她不禁抬头望去。
她在走出来的人当中看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的身影,妧枝惊讶到忘了说话,与大夫交谈的商榷安就这般赫然抬眸,一眼觑见了她。
双目对视,妧枝浑身涌现出荒唐的情绪。
她摇了摇头,听见御医道:“大人不必再送了,郡王的情况我等回去后另想方法医治,尽我可能,让他痊愈。”
商榷安:“有劳了。”
妧枝确信这不是眼前错觉,她在震惊中上前,“你为何会在此?常珽出什么事了?”
那御医不认识她,不好告知历常珽此刻情况。
而给人以压迫感的商榷安无声地凝视着妧枝,竟未有一丝幸灾乐祸,而是沉默地与她相对视。
妧枝见得不到答案,干脆朝着她知道的历常珽住处走去。
在看到管事站在附近之时,妧枝问:“郡王可是在房里?”
“妧娘子……”
管事还未答应,就看到女子窈窕的背影离开了这里,而在送御医出府的路上,商榷安将人托付给下人,脚步一转,跟在了妧枝身后步入王府后院。
房门前,顾曲见到妧枝走来,正要吩咐婢女前去煎熬。
后脚便收了回来,想要拦住妧枝,“妧娘子,你,你怎么来了?”
妧枝势要将历常珽的情况了解清楚,于是不顾阻拦站在了历常珽的房门前,她语气还似平常一样,轻缓舒柔,“常珽,你在吗?我是阿枝,来看看你。”
顾曲张了张嘴,在看到了从妧枝身后的路上,又回到院子里的商榷安后,在他的示意下,默了下来。
“常珽?”妧枝忍不住推开门,她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然而走进去,在屋中瞧见躺在榻上的历常珽后,妧枝还是眼皮一跳。
本该明亮的屋中,窗门紧闭,不露一丝光亮,略显得阴暗,而床幔亦都被放下来,只可窥见榻上躺着的一道身躯。
妧枝怀揣着忐忑的心情,拉开床幔,小心探视进去,看到了唇色苍白,面上没有一点血色历常珽躺在那里,她几乎难以置信,甚至不敢发出声打扰,身形一晃,被小心跟来的顾曲眼疾手快扶了一把。
顾曲压低声音道:“妧娘子,郡王还活着。”
妧枝充满惶然而难安的眼神不断闪烁,透着一丝期望,等待答案。
然而,在远离了床榻旁时,妧枝被扶着坐在椅子上,听顾曲说:“那日自郡王进宫后,属下也没了他的消息,后来才知宫中生变,太子囚禁了许多臣子,逼迫他们屈服,顺从于他。”
“后来大臣们一起逃了出来,郡王和甘大人遇到了太子的追兵,二人相继受了伤,而郡王为了保护甘大人,替他挡下一刀,受了重伤……是商,商大人派人御医为两位大人止血,将人护送回郡王府。”
窗前可以窥见庭院里略显沉默伫立的身影,商榷安朝着妧枝的方向对她看来,他看到她的脸,在房中显得忧郁而苍白,眼神里的伤浓得化不开,摇摇欲坠,如同碎掉一般。
……
此次风波退去,京都风雨化为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