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靠着门,呼吸急促,生怕对方会不顾一切闯进来。
她与商唯真约定好了,她不会让商榷安再近身,亦会撮合他们,而商唯真必须得提供避子的汤药给她,按照平氏的药方去调理。
她摸着自己的腹部,那里即使有着孕育血脉的温巢,却不属于她跟商榷安。
是他自己上辈子就将这种希望扼杀在手里的,人哪有运气好到次次都有回头路可走,他不想要的,她就不会再给了。
在妧枝将门关紧后,商榷安目光深沉地凝视着她进去的方向,随即在下人紧张的气氛中,朝外走,“让人盯着两位娘子,枕戈那边若有消息,即刻报给我。”
“是,大郎君。”
……
无边的黑夜里,忽地有一声惊叫划破长空。
薛府后宅里,原本熄灯的屋子纷纷亮起,下人进进出出,几欲人仰马翻方才停歇下来。
“明烛,明烛。”薛瑥甫赶来,披着外衣便安抚头发散乱,刚被找回家的女儿,“明烛,没事了,你看看阿父,阿父在呢,不会有人伤着你了。”
薛明烛一身惨状,缩在床榻角落里,已经变得叫下人们都认不出。
与从前不可一世的薛娘子薛夫人不可同日而语。
尖叫是守夜的婢女,因半夜睡不着觉,抹黑爬到她榻边的薛明烛受到惊吓,这才叫出了声。
而薛明烛被发现时,手中还拿着白日里打破的瓷瓶碎片,只是她指甲全无,亲眼目睹那张脸和薛明烛的身形时,婢女更是魂飞魄散,唯有那声“鬼啊”被硬生生吞回喉咙中,不敢叫主家听见。
不管薛瑥甫怎么说,如何安抚,归家后的薛明烛都做不出反应,她口不能言,指不能写字,行动无能,已经成了一介废人。
而她被找回来的那日,不声不响就被丢弃在薛府的家门口。
如此惊世骇俗的一幕,让薛府瞬间笼罩了一层阴影。
“你告诉阿父,是谁害了你,明烛,你说,你说啊。”薛瑥甫找回女儿,见到的却是薛明烛这般一副惨状,简直怒不可及,势要将背后谋害女儿的人找出来,百倍奉还。
“是不是妧嵘?是不是他那个发妻?还是他的女儿?”
薛明烛与妧嵘接触,薛瑥甫一直知晓内情,此人他并未多喜欢,也就那些谏言,锋利又正合了圣上心意,有些话圣人所不能言的,正好由他来说。
因此官位虽不高,却又占有一席之地。
薛瑥甫阻挠不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薛明烛与妧嵘往来。
她出嫁早,丧夫之后又爱上有妇之夫,薛瑥甫自觉亏欠于她,便想着等日后再给妧嵘一次机会,最好是敲打他一番,让他与其妇人和离,免得拖累于薛明烛。
谁料,没等来这一出,却是明烛失踪,妧嵘下狱的消息。
这让薛瑥甫不得不怀疑起妧家的其他人,是否对妧嵘在外面有其他女子的事知情,尤其是他夫人和女儿。
人心嫉妒起来,既有宠妾灭妻,也有杀夫毁灭丈夫私情的罪名。
可惜,任由薛瑥甫怎么追问,诱哄,薛明烛都做不出回应,她耳聋已经有段时日,时常不记得自己身份。
薛瑥甫在安慰许久后,失望愤怒之极,果断离开这间屋子。
到了屋檐下,他沉声吩咐,“去传话给濉安王府,让他们把一个叫妧枝的女子交出来,否则,我薛瑥甫绝不会放过他们。”
天上一道惊雷炸响,连续多日的炎炎夏日终于迎来一场瓢泼大雨。
郡王府中,历常珽静坐在书房,整个人像失了魂一样。
他本无意与商榷安作对,他知道此人对他亦有所不满,与濉安王府有关的任何人,商榷安都不喜欢。
但妧枝又何其无辜呢,她不过是不想再嫁给他罢了。
本以为将她带回到郡王府,留在身边,她便会不受干扰,谁料商榷安竟这般目无法纪,闯入他的家宅。
他对着桌上研磨好的墨汁,再无法坐视忍耐下去了。
他将让其所作所为大白于天下,于民声中被唾弃,身败名裂,再无法猖狂。
这夜雷声轰鸣,大雨直至白日也不曾停歇。
百官之中,已有人为此奔走,协调好口吻,只等千钧一发之际,对着罪魁祸首狠狠一击。
而濉安王府,李侀刚收获了薛府的来信,他身着官服,皱着眉,周身都透露出被威胁的不悦。
身后所生的儿子们正看着,濉安王妃面色凝重,攥紧手帕,疑似一激动就将愤然起身,骤然晕过去一样。
“外面怎么回事?何方刁民敢来王府跟前闹事?”
今日一早,府里的下人天未亮便起来忙活。
熟料半个时辰刚过,往日来王府送菜的农户都比往常晚了许多,下人见一直未来,便打算出去找,问一问是什么情况。
却见刚走出后门,就被一群要饭的堵在道上,逼回了王府。
不仅如此,就连前门也围了乌泱泱一群人,将巷道堵得水泄不通。
如此架势,濉安王不仅未能前去上朝,家中所有人更是都被困在府里,连去官府通风报信的都没有。
第82章放人。
为防外面要饭的或是鲁莽百姓趁机冲进来闹事,王府的下人拿起家什,都去前后门守着。
看护亦出来保护主子们。
可是外面的喧嚣不止,早已令附近巷落和勋贵人家都大门紧闭议论纷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