妧枝再次抬眸,正对上历常珽看她的眼神,认真而专注,“妧娘子在此陪着祖母,若有事可尽管吩咐,等吃完茶,常珽再送你回府。”
“不必那么麻烦,我自己……”
她留意到历常珽已经开始改口,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缘由。
是因为她提点了他,保住了周老夫人才不再自称“本王”?
然而,周老夫人打断她,“怎好让你孤零零地回去?即是他带你来的,也该送你归家。”
“你不是还有事去寻贯轩,还不快去快回?”
在几句话之下,历常珽被周老夫人赶走,而送妧枝回家的决定也干脆定下。
对方走后,妧枝再次面对周老夫人。
其润了润喉,看妧枝的眼神不仅有长辈的慈爱,还有一种特别的亲近,“你何必与他客气,你于我有救命之恩,常珽又是我之外孙,他体贴待你,那是本分中的本分。”
“我想,换做是任何男子,遇到这样心善懂事的小娘子,都会多加照顾。”
妧枝点头,想到历常珽即使今世与她萍水相逢,不过打了几次照面,都表示只要她有为难的时候,都可以帮她。
于是顺着周老夫人的话道:“是,郡王是个相当温柔的人,他……乃当世之君子,值得令人钦佩仰慕。”
不想周老夫人闻言,听得双目都亮了几分。
她观妧枝神色,只要提及历常珽,不像是有反感之意的样子,反而充满真心实意。
她不禁道:“当真,你也这般觉得吗?”
妧枝点头,她所言非虚,不会作假。
历常珽虽贵为郡王,却不会摆太高的架子,即便是寻常人物,他都能和气以待。
是以之前濉安王府里的婢女说得到过他相助,妧枝都相信这是极有可能的。
周老夫人得知她对历常珽的看法后,不知为何,竟十分高兴起来。
连连点头,“好好好,你竟能这般看待他,真是太好了。”
她后来什么都没说,只拉着妧枝,邀请道:“你若有空,就常来此看我,还有常珽,我会让他去接送你,你若愿意,就与他交个朋友。”
“他孤家寡人一个,身边并无其他女子,这么多年都未曾成家,可见凄凉,叫人看了于心难忍,你可要与他多来往呀。”
妧枝即是吃惊又是讶然,看着周老夫人,想问她懂不懂这番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听着是与历常珽做朋友,却又提及他身边没有其他女子?
这样好生叫人误会。
然而,妧枝到底不好自作多情开口,只能在周老夫人殷勤盼望的目光之中,同意的点了点头。
“那妧娘子,可真是活菩萨。”
甘家的书房里,甘贯轩说:“我听闻,祖母有意撮合你跟她?”
历常珽被赶来这边后,便到了他院子里喝茶。
他回想起与他一起来见周老夫人的妧枝,在马车上时,她很娴静的坐在那,说下去后,就不劳烦他来提食盒了。
那是她登门拜访做给老太君的吃食,若是两手空空,岂不是不合规矩。
她思量的东西有很多,也有自己的主意,历常珽于是便没有强求帮她拎着。
他看着妧枝窈窕的背影,心知,这是个看似温婉,实则也是要强的女子。
他回应甘贯轩的话,“她与三郎四郎有婚约了,你莫要再乱说话。”
甘贯轩虽是周老夫人的亲孙,和历常珽一样,与濉安王府都是亲戚。
但他与历常珽才胜似亲兄弟,比濉安王府那些个郎君可要亲近。
即便说的是李屹其与李含翎,甘贯轩也道:“那又如何?还未真正定下来呢,且我听祖母说,此女性子淑惠,适合做你郡王府的主母。料想是个温柔的人,三郎四郎是什么人你还不知么?”
“嫁了过去,只怕受气。”
濉安王可不是异姓王,他在朝中有权有势,连带名下子嗣自然地位名声都水涨船高。
更别说他那位被过继出去又认回来的长子,前途无量。
可想而知底下的子弟会有多大的脾性。
随着甘贯轩的话,历常珽想到的不止是李屹其和李含翎,还有今日被撞见的当朝密使,商大郎君。
商榷安从小被过继给罪臣濮国公商朔一事,历常珽一直都知。
他与他们的生长环境非常之不一样。
诚如世人所说,他们生来就是天之骄子,富贵无比,一辈子好命。
但商榷安好似并没有得到这样的运气。
他是从小王孙,从云端掉入泥潭。
过继给罪臣就如同在羞辱濉安王,认贼作父,如此出身,谁敢与他们往来。
他听说,商榷安少时就被带回商朔老家了,直到十六岁方才来京,然后金榜题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