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很好!”海因里希发出短促的笑声,点点头,眸中戾气横生,“祝你成功,别倒在半路。我绝不会伸手,哪怕只是扶你一把,我保证!”
“万分感谢!”伊莎贝尔微眯眼,声调拔高,语气仍然冷静,“比起毫无用处的帮助,只做名义上的夫妻更让我感到舒坦。多谢你提供的自由,斯宾塞先生!”
突然爆发的争吵,结束得也很快。
可彼此目光对峙,谁也不让谁,谁也不先宣告离开。
伊莎贝尔很少动怒,即便海因里希作风强横。
她最擅长识别人心,无论他说话多么难听,但做的事的确有利于她。
能扛住赐婚的压力,夸口摆平一切送她走,是需要极大的能耐和勇气。
真正点燃她的导火索,是那句——我讨厌弱者。
当《镀金牢笼》只是文字,作为许莉莎,她并没有切身体会。
可当她成为伊莎贝尔,来到查尔维斯,看见这里的一切,看见每一个人,她都会想……他们怎么不帮帮奥蒂?她不知道奥蒂经历了什么,只知道这个小姑娘死在雪夜里。
明知道这已经是“上一世”,伊莎贝尔却控制不住审视查尔维斯的所有人。
就因为奥黛丽是个“弱者”?所以活该葬送在一些可笑的斗争里?可什么是弱者?他们又凭什么断定谁是弱者?不符合他们那一套法则的所有人吗?
狗屁的规则,一本书而已,迟早给你踹翻。
伊莎贝尔冷笑,闭上眼睛,深呼吸,平息完翻滚的情绪。
“海因里希。”伊莎贝尔沉默片刻,忽然直呼其名,“假如我就是弱者,单纯善良,毫无心机,就在今天被路易莎耍得团团转,你会帮我吗?”
海因里希嗤笑:“你在用莫须有的假设考验我的爱心?”
伊莎贝尔直视他:“回答我。”
“不会。”他很快说。
海因里希黝黑的瞳孔像深渊,倒映着无数戾气,再抬眸,又恢复那副蔑视一切的样子。
“战场上心慈手软的人,永远最先倒下。在公爵府,单纯善良的人,还没出生。”
海因里希缓缓靠近,几乎贴着她的脸,轻声说,“我姓斯宾塞,又能是什么好人呢?”
说完,转身离去。
伊莎贝尔看着他的背影,伫立良久。
回忆他刚才眼底的浓烈情绪,忽然想起他种种可怕的传闻。
不是好人吗?
也许吧。
伊莎贝尔转身回了房间。
-
这一夜,伊莎贝尔突然梦见奥黛丽。
梦里的奥黛丽装束与以往不同,她穿着华丽的礼服裙,人却瘦得不成样子。硕大的珠宝戴在她的脖子上,越发显得细瘦可怜。
伊莎贝尔想叫她,却发现奥黛丽似乎看不见自己。
窗外雪花纷飞,她躺在床上,也不关窗,就这么呆呆地看着外面,水蓝色的眼睛毫无神采,奄奄一息。
忽然想到原书那段话——奥黛丽冻死在一个雪夜。
这是那一天吗?
亲眼目睹那个永远热情洋溢的小丫头,变成这副模样,伊莎贝尔的心不断往下沉。
即便是在梦里,她也试图发出声音唤醒奥黛丽。
突然,奥黛丽眼珠动了动,却不是听见伊莎贝尔的声音。
而是门被推开,有人进来了。
伊莎贝尔只能看见奥黛丽,却看不见她的视角。
奥黛丽似乎很惊讶这个人的到来,愣了很久,才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信封。
那只手骨节分明,掌心还带有常年握着武器留下的老茧。
下一刻,画面一转。
奥黛丽被裹在厚被子里,歪着头靠在车窗边。
行驶的马车带动摇晃的视野。
虽然身体还是虚弱,但她的眼睛不再黯淡,重新焕发光亮。
车窗外是熟悉的景象——金盏菊迎风摇曳,诺曼庄园近在眼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