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雨过后,斯宾塞公爵府车队抵达汉克郡。
伊莎贝尔一下车就感受到了空气中的湿润。
小女仆艾米丽看着眼前的景观,情不自禁道:“好美。”
锡兰公国常年气候温和,由此孕育出茂盛的山林草原。论风景,各郡都有独特之美,假如一定要评出先后,汉克郡当属第一。
汉克郡之所以出名,皆因其境内拥有饱负盛名的查尔维斯庄园。汉克郡位于公国中心,而查尔维斯庄园又占据了汉克郡的中心,故该庄园又称“锡兰之心”。
“锡兰之心”距今有三百多年历史,由第一代公爵——玛格丽特·斯宾塞建造。她不仅是历史上罕见的女性摄政王,还是唯一将自己而非丈夫的姓氏流传下来的女爵。
玛格丽特出身斯宾塞家族,丈夫萨瑟兰公爵战死沙场后,爵位空悬。当时锡兰公国陷入战乱,王室自顾不暇,没空理会公爵府的权利争斗。玛格丽特就是在此时发动政变,夺过领地权柄,继承丈夫的封号“萨瑟兰”,成为盘踞一方的女爵。
护国战役期间,玛格丽特凭借着出色的军事能力屡建奇功,还救下年幼的王储威廉二世,并扶持他登上王位。
掌握军权且拥有政治头脑,玛格丽特挟威廉以令诸侯,成为大选帝侯,行摄政王之权。她所执政的二十年,史称“铁玫瑰时代”。
晚年,玛格丽特向君王请了一道旨意:收回其爵位封号“萨瑟兰”,改为她的姓氏“斯宾塞”。这种行为在当时可谓惊世骇俗。
封号乃世袭罔替的荣耀,你却要用自己的姓氏代替,何其狂妄?
对此,玛格丽特有段广为流传的回应,真乃狂妄中的狂妄。
那是她临终前的一段话,被记载于斯宾塞家族史中。
她说:千百年来,斯宾塞家族只出我一个玛格丽特,“斯宾塞”不代表父族、也不代表母族、只代表玛格丽特本人。是玛格丽特赋予“斯宾塞”荣耀,而非承袭“斯宾塞”意志。此后,承吾姓氏者,皆要拜吾之名——玛格丽特。
此后数百年,查尔维斯庄园再也没有萨瑟兰公爵、只有斯宾塞公爵。所有的斯宾塞们承爵之日,都要向玛格丽特的雕像祝祷。
“锡兰之心”庄园的中央,有一处天然湖泊,湖中心耸立着女爵的雕像。女将军身披战甲,持剑向天,两只狮子趴在她的脚下。最下面的座右铭写着:以吾之名、传汝荣光。
此刻,安德鲁正以倨傲而饱含炫耀的口吻,向伊莎贝尔介绍庄园历史。
聒噪的声音不绝于耳,伊莎贝尔专注地望着湖中心——长达十米、宽约五米的雕像,远远看去,十分高大宏伟。女爵面容冷酷而坚毅,注视着整座查尔维斯庄园,数百年如一日。
“诺曼小姐。”
安德鲁的声音拉回伊莎贝尔的思绪。
“查尔维斯庄园可不是一天能逛完的,你现在该去见公爵先生和老夫人了。”安德鲁忽然勾起隐秘的笑,往前头的小径一指,“请吧,沿着这条路一直走。”
伊莎贝尔没说话,身边的小女仆艾米丽素有一副耿直心肠,皱眉问:“你不陪同我们一起吗?”
安德鲁皮笑肉不笑,晃了晃手中的文件:“抱歉,我还要去处理要事,拜诺曼小姐所赐,你打乱了我和贾维斯先生的安排,所以只好由您自行前往了。”
说罢,他往马车上一跳,同贾维斯使眼色。
马车齐刷刷从伊莎贝尔面前路过。
刚下过雨的青草地被车辙压出泥泞,眼看就要溅出泥点子,还好伊莎贝尔眼疾手快,拉开了艾米丽。
车内,安德鲁冷笑,眼底的幸灾乐祸不加掩饰。
“等着吧,好日子才刚开始呢。”
贾维斯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她看起来可不是好惹的,比尔。”
安德鲁抬高下巴:“是吗?可我什么也没做,我只是办事心切,不小心把未来的公爵夫人,稍微放远了那么一点儿。”
贾维斯意识到了什么,“真够滑头的,安德鲁。”
安德鲁神情傲慢:“她总要知道,即便是公爵夫人,得罪了查尔维斯的大总管,就要吃点无形的苦头。”
马车渐行渐远,落在身后的两个姑娘逐渐变成视野里的小黑点。
安德鲁与贾维斯相视一笑,似乎能预见诺曼小姐的狼狈下场。
湖泊边,艾米丽又急又气:“他们就这么走了?庄园这么大,沿着这条路走,谁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天快黑了,万一迷路怎么办?”
不怪艾米丽着急,她们长途跋涉数日,早就疲惫不堪,现在还要步行前往未知的地方,圣母玛利亚来了都要心生怨气。
伊莎贝尔的修养堪比玛利亚,她低头沉思片刻,忽然轻笑。
“他承担不了我们失踪的后果,只管往前走吧。”
艾米丽头脑简单,胜在听话。
见伊莎贝尔往前走,她便老实地跟上。
雨过天晴,空气里弥漫着青草的味道。平心而论,如果忽略这条小路上的泥泞,查尔维斯的风光的确名副其实。此刻,伊莎贝尔只能分出一半的心神欣赏。
另一半则在琢磨,安德鲁的报复不会只是捉弄她多走一段路这么简单。
伊莎贝尔看着小径的尽头,又看了看脚底厚厚的泥泞,心里渐渐有了猜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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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尔维斯主城堡外,一场狩猎盛会在此举行。
受公爵府之邀的宾客非富即贵,穿梭其中的贵妇衣着华丽,佩戴的宝石个顶个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