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逐渐长大的过程中,奥黛丽其实意识到了姐姐的与众不同。
姐姐嘴上将自己归为“没教养”的一类人,可奥黛丽亲眼见过她弹琴的技艺多么娴熟,画功多么精湛。
还有姐姐所传授的知识,许多已经超越这个时代,绝不可能出自家庭教师。
在奥黛丽眼里,姐姐才是真正的天才,而这个天才只会在妹妹面前露出一点儿痕迹,连父母都知之甚少。
每当想到这里,奥黛丽就会有种隐秘的快乐——只有她知道姐姐的秘密,而她也会默契地将这个秘密保守到底。
窗外圆月高悬,照亮奥黛丽漂亮的蓝眼睛,一如此刻。
“如果你再发呆下去,我会拜托安娜姨妈找那位吉普赛女人帮你看看,是不是斯宾塞的诅咒提前生效了。”伊莎贝尔用扇子在奥黛丽眼前晃了晃。
从回忆中抽离,奥黛丽羞赧挠头,想起什么,又垂头丧气:“假如诅咒迟早要降临,请拜托让我在下个月的第二周前就死在家里吧,我不想离开庄园,不想离开爸爸妈妈和你。”
伊莎贝尔眸光划过笑意,“好主意,要是也有厄运选中我,我就能借鉴你的办法了。”
“不!贝拉,别说这么不吉利的话!”奥黛丽愿意自嘲,却不想听见姐姐也这么说。
伊莎贝尔伸出臂弯,“不必害怕,奥蒂,该来的总会来,也许……”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犹如石子掉入平静湖面,整夜的安宁就此告破。
冰蓝色的眼睛划过微光,伊莎贝尔目送着男仆前去开门,轻笑:“也许……就在此刻。”
奥黛丽不安抬眸,“你是说……厄运吗?”
伊莎贝尔没说话,姐妹俩站在二楼俯视着乱成一锅粥的楼下。
被坏消息搅扰得神经敏感的诺曼夫妇,在听到敲门声的下一刻就冲出了卧室。
爱德华头上还戴着滑稽的睡帽,冲男仆喊道:“是谁来了?上帝啊,看在我可怜的神经上,别再让我听见坏消息了!”
男仆维持着开门的姿势,腿肚子哆嗦。直到爱德华连声问了好几句才转身,缓缓举起手。在他身后,一柄短管火枪指着男仆的后脑,十数个穿着鹿皮衣、腰上别着左轮的壮汉缓缓走入。
众人瞳孔剧缩,仆人们惊叫逃跑,诺曼夫妇勉强扶持着对方,战战兢兢问:“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这里是诺曼庄园,受锡兰公国律法保护!”
躲在二楼角落里的安娜姨妈吓得脸色煞白,连声画十字:“是强盗吗?这真是太糟了!求上帝保佑!贝拉,奥蒂,快躲回屋子里!”
伊莎贝尔脸上不见害怕,只是拉着奥黛丽退进二楼的画室,透过缝隙观察一楼的情景。
楼下,宽敞的客厅因为壮汉们的涌入变得拥挤,突然,他们如摩西分海般让开一条路,一位年轻的男子缓缓走来。
奥黛丽躲在姐姐身后,水蓝色的眼睛倒映出那张陌生的面孔。
——这个男人无疑是奥黛丽短短十八年里见过的……最俊美的异性。他五官深邃,皮肤苍白,有着一头银灰色长发,柔亮的发质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无比耀眼。往下看,他穿着雪白高领亚麻衬衫,袖口带有法式铜色扣,外穿双排黑色礼服外套,俨然中产阶级时兴的装扮。只是这份得体与从容,在如此肃穆的气氛里,更显出几分可怖。
“诺曼爵士,好久不见。”他开口。
爱德华的表情彻底凝固,如果不是夫人的支撑,他恐怕会立刻昏倒。
“怀……怀特先生?”
二楼,安娜姨妈差点惊叫出声:“赫尔曼·怀特!那个害我们破产的奸商!怎么是他?!”
姐妹二人对视一眼。
赫尔曼·怀特?
奥黛丽目光闪烁——原来他叫赫尔曼。
伊莎贝尔眸光微动——果然,另一桩厄运如约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