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卿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听诊器,重新挂回妹妹的颈间。
“我问问思虞的时间。”
她说。
陆言薇似乎还想说什么,抬头对上姐姐那双已然恢复淡漠的眼眸,心头猛地一沉,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不敢再得寸进尺。
电梯间。
陆言卿摩挲着震动的手机屏幕。
家族群里弹出母亲沈若华的消息:【既然回来了,今晚和思虞回家用饭】。
沈女士的头像多年不变,是她年轻时在联合国讲台上发言的英姿照片。
英气逼人,巾帼不让须眉。
陆言卿摁灭屏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带着自嘲的弧度。
电梯抵达负一楼的提示音响起,锁屏再次亮起。
这次,是谢思虞的私信。
「不想去的话,我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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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固在陆言卿身上的三年时光,在父母亲朋眼中却是无比真实的漫长岁月。
傍晚六点。
陆言卿终究还是带着谢思虞回到了陆家。
二十年前这里就是榕城寸土寸金的顶级地段,如今这片老洋房区的每一栋,市值都已过亿。
可见母亲沈若华年轻时的眼光何其精准独到。
院子沉重的铸铁大门缓缓开启。
陆言卿的目光落在廊檐下那株绽放的重瓣朱丽叶玫瑰上——那是二十多年前沈若华亲手栽种时说过:“月季最守时。”
可最不守时的。
也是她。
如今花苞如期盛放,绚烂如初,可横亘在母女之间的那道深壑,却已在错过的花期之外,悄然凝固成冰。
“姐——”
陆言薇提着裙摆,像只雀跃的小鸟般奔下台阶,直扑到陆言卿面前,指着厨房的方向,声音轻快,“刘妈做了你最喜欢的酒酿圆子!”
客厅。
沈若华端坐在沙发正中,一身墨绿色丝绒旗袍,衬得她端庄雍容,气场矜贵。
她手中端着茶杯,当看到女儿真切地站在眼前时,杯沿与碟子间发出一声极其细微的磕碰声,暴露了她极力隐忍的情绪波动。
“你的教养呢?连母亲都不会叫了吗?”
谢思虞敏锐地察觉到陆言卿身体的瞬间紧绷。
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陆言卿微凉的手心,随即坚定地握住了她的手,牵着她向客厅走去:“妈,盒子里的项链是卿卿亲自挑选的,希望您喜欢。”
她将一个丝绒礼盒轻轻放在茶几上。
“哇!好美啊!”
陆言薇小心翼翼地打开礼盒,一条设计典雅的红宝石项链静静躺在深蓝丝绒底座上,在灯光下折射出夺目的光彩。
沈若华的目光落在项链上,闪烁着复杂难辨的光。
她不由自主地想起陆言卿六岁生日宴上摔碎的那枚红宝石胸针。
碎裂的宝石曾在她锁骨下方划过一道细痕,留下淡淡的印记,此刻正被她旗袍的高领妥帖地遮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