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卿沉默地晃着杯中的酒液,琥珀色的液体在昏暗灯光下流转。
直到钟晚意轻轻戳了戳她的胳膊,指着茶几上再次亮起的手机屏幕:“陆爷爷电话,第三轮了。”
陆言卿摩挲着冰凉的杯壁,好一会儿才拿起手机。
屏幕上未接来电的红点密密麻麻,一条最新弹出的消息更是言简意赅,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继承人不止你一个。】
“陆爷爷又拿继承权威胁你?”
钟晚意无意间瞥见内容,眉心微蹙。
陆言卿没回答。
想起董事会上堂兄那张得意忘形的脸,想起今早助理呈上的谢氏资料里,那触目惊心的资金链断裂缺口。
“听说谢家那个养女……”
钟晚意蘸了点杯中溢出的酒水,在玻璃桌面上漫无目的地画着圈,“叫谢思虞的,心里一直藏着个人,好多年了。要不是谢家面临破产危机,也不会把她推出来联姻。”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点同情,“没准儿,人家心里比你更委屈呢。”
陆言卿望着杯中晃动的迷离光影,有些出神。
杯壁凝成的水珠不堪重负,倏地滑落。
她仰头,将杯中残余的酒液一饮而尽。
辛辣灼烧着喉咙。
鬼使神差地,脑海里闪过那张祖父发到微信上的照片——谢思虞的脸庞。
几秒钟后,她点开通话记录,回拨了过去。
“我答应联姻。”
声音不大,却像一颗石子投入死寂的湖面。
整个卡座瞬间鸦雀无声。
酒液滑过喉咙的烧灼感还在蔓延,陆言卿清晰地看到钟晚意震惊地瞪圆了眼睛,好似在问:你认真的?
一周后。
春雨淅淅沥沥,带着凉意。
陆言卿在“云栖”咖啡店木门前驻足片刻,终究还是推开了门。
托特包里的那份协议,沉甸甸地坠着手腕。
上午十点,店内颇为清静。
陆言卿的目光几乎瞬间就捕捉到了绿植墙边的那个身影。
谢思虞坐在藤编椅上,正低头专注地搅拌着杯中的咖啡。
奶白色的针织衫松松垮垮地滑落一侧肩头,露出一截细腻如瓷的锁骨。
“谢小姐对协议条款还有异议吗?婚礼……确定要取消?”
陆言卿在她对面坐下,直接开门见山,抽出文件时带落了一包砂糖。
虽然是协议婚姻,时间也仓促,但既然谢思虞主动提出省略婚礼,陆言卿更倾向于将补偿明明白白写在纸上。
她看着谢思虞俯身去捡糖包,动作间,一丝若有若无的清甜橙花香飘了过来。
“婚礼就不必了。”
谢思虞将糖包轻轻推回桌角,声音温和平静,像窗外的雨,“既然是协议结婚,三年期满就各不相干,那场仪式,重要吗?”
陆言卿微微一怔,也哑口无言。端起手边的柠檬水浅浅抿了一口,压下喉间的干涩。
落地窗外,紫藤花架在细雨中轻轻摇曳。
片刻收回视线,注意到谢思虞耳垂上小巧莹润的珍珠耳坠,光泽温润。
“双方需配合出席彼此的家族聚会。”
雨声渐密,陆言卿提笔在补充条款里写下“配合必要的家族社交”,笔尖却在触及“妻妻义务”那四个字时,悬停良久。
“包括端午节、中秋节这样的家宴?”
谢思虞轻笑了一声,指尖沿着协议纸的边缘缓缓抚过。
陆言卿正要开口,谢思虞放在桌面的手机屏幕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