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把他彻底玩腻了,该不会多看他一眼都嫌烦吧……
少年心里刮起萧瑟的风,凄凉地想,不是说越柳营军规如铁、人人忠义守矩么?
到底是谁把她娇纵得这样贪鲜爱趣、完全不受约束的啊……
……哦,好像是他自己……
慕相玄独自风萧萧雨飘飘,旁边的越家三兄妹倒是达成了共识。
“别说姻缘了,就连我们这兄妹情分,也是历经生死、轰轰烈烈的才好!”
乌维言说着,用力将越青河薅进怀里,笑嘻嘻地一顿乱搓乱揉,揉得雪白的鹅毛乱七八糟。
小鹅气急败坏,爬上他头顶就是一通狠啄。
两兄弟闹得不可开交时,越清音目光随意瞥去,看见乌维言的袖口滑出些东西。
“这是什么?”她下意识伸手去摸。
“啪”地一声,乌维言想也没想,用力拍开她的手:“别碰!”
越清音吃痛,难以置信地捂住手背。
下一刻,她就满脸委屈地转去另一边告状:“相玄……”
“嘘嘘嘘!好祖宗,我一时心急对不住!”
乌维言连忙拦住她:“不要声张,这是我今早配的药!”
越清音狐疑:“什么药?”
胡人少年轻咳了声,面上露出几分不自在。
他心道,自家义妹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女孩儿。
她虽然有心与未来继母修结善缘,甚至提前挖出自己的女儿红做礼,但压根没搞明白关键——
新人成亲,最重要的不是那盏交杯合卺酒,而是后头的洞房花烛夜啊!
乌维言没有洞过房,但也听过些许皮毛,人人都说,新婚之夜的体验可是新人建立感情的基础!
昨儿他替郭将军忙活时,忽然灵光闪现,想起义父大人已经年近四十了。
虽说义父看起来体格健壮,但毕竟不是精力旺盛的二八年华,也不知道会不会吃力……
乌维言不免替义父捏了一把汗。
万一他的未来继母不满意,那这桩喜庆婚事岂不是刚开头就要惨淡收场?
绝对不可以!
胡人少年自诩没有多大本事,但好歹是个孝顺的义子、体贴的义兄。
为了义父的姻缘、义妹的善缘,他毅然决然地违背军医操守,从军医处顺了药材,配出一剂绝世无双的狠药!
——医书上面写了,只要将此药服下,哪怕是死人也要金枪硬挺两个时辰!
恰好前几夜相玄开封了一坛女儿红,乌维言就将那药全数倒进了酒里……
他真是为这桩赐婚操碎了心!
眼下,面对着义妹的询问,他的自我感慨、感动之心汹涌澎湃,却又难以直言,只能深深藏下功与名。
“别问了,总之对你善缘大有益处,来日你会感激我的!”
胡人少年慷慨摆摆手,腕上系的喜庆红绸招摇又得意。
说完,他又赶紧将掉出来的药包塞回袖子里,同自家妹妹嘱咐道:“你别碰这个,知道吗?”
越清音看他脸上的神情时愁时喜、时激昂时壮烈,但说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她也没了兴致。
少女敷衍地点点头,继续捣鼓自己的事情。
方才陷入凄风苦雨的少年将军终于回笼理智,想起二人自幼相伴的深厚情谊来。
慕相玄心道,真是关心则乱,怎能因为三言两语就早早成为惊弓之鸟,以为自己往后就是深闺怨夫、望妻之石了呢?
她只是年少贪好新鲜,偶而被外界的精彩吸引了注意力罢了,难不成她会狠心抛弃他吗?
不会的!
他记得清楚,幼时他离开奴仆环绕的京城,来到举目无亲的越柳军营,起初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同一个小聋子玩。
但她愿意。
那时候他们初初相识,她就对他关心有加,或许只是因为她心地善良,不忍见他落单孤独。
但如今,她和他在一起七年了。
慕相玄想,就算是当作养一条狗,她养了七年,也该对他有些感情了吧?
更何况……
他看向束在自己腕间的护腕,想起她每年都那样细心地量裁,亲手为他缝制新的护具……
少年耳根微热地想,说不定她对他还挺有感情的。
慕相玄重拾自信,打起精神挪到少女身边:“对了,清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