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前的少女随手捡起个午间在街市买的木盒,似乎很苦恼:“好像打不开了……”
“我来试试。”
慕相玄说着,随手往前一抄,接住乌维言泄恨扔来的果子,满不在乎地扔到一边。
以此宣告休战,他掀袍坐到清音的身侧。
少女递来个竹丝编造的盒器,打磨得细润光滑,触手温润,是件颇为巧心精工的物什。
他拿到手上缓缓摸索了会儿,寻到暗扣,食指轻一拨动,木盒应声而开。
“这样就行了。”
他将竹丝盒的小机关指给清音看,想顺手交还给她,然而视线掠下,看清盒内的绣图,又有些发愣:“这是……”
越清音探来脑袋,应道:“哦,赐婚圣旨不是快到了么?我提前准备了些喜庆的物件……”
盒内的彩线绣图被篝火照亮,麒麟驮着童子,口中衔住莲花,是幅瑞兽送子图。
乘着晚风,她舒舒服服地靠到他肩头,对他笑了起来。
“这是铺子里的掌柜推荐的……连生贵子,你说好不好?”
慕相玄指尖微紧,张了张口,片刻后又抿住唇。
他记得上回在望月坊的隔间,她也有提过子嗣的话题,只是他当时羞赧,不知该如何同她细细说清,没承想让她懵懂到了今日。
少年稍微低下眼帘。
民间避凶趋吉,生育背后的苦难受人避讳,不会广而告之,可他却十分清楚。
他在幼时见过母妃怀胎的辛苦,见过她好不容易熬到分娩,却苦苦惨叫了两天两夜后撒手人寰,王府内外忌讳,只说“凤凰不下”,连难产二字都不曾对外诉说。
慕相玄有些懊恼,先前他自持于年长她一岁,多少知道些男女之事,就贸然遣走了她的婚仪嬷嬷,如今看来真是做了件糊涂事。许多事情无人同她诉说解释,她哪能明白呢。
“清音……”
他将那竹丝盒合上,和声解释道:“怪我没早些同你说清,其实,此事不必着急。”
“血脉之事,我并不看重,况且你身子骨薄弱,我光是想想都觉得十分担心害怕……”
越清音迷茫地看着他:在说什么?
她看清他欲言又止,仿佛满腔话语,想说却又不知该怎么说。
她隐约有所察觉,迁怒地朝乌维言瞪去一眼:是不是你又把他气到发病了!
稍远处的乌维言削筷子的手忽然哆嗦了下,仿佛莫名挨了刀子,迷惘不解地抬头四顾。
“总而言之——”
慕相玄索性扔开那竹丝盒子,闷声下了定论:
“此事迟些再议,不议最好。”
越清音看见那送子的盒子咕噜咕噜滚了两下,险些要滚进火堆里,分明带有抗拒的意味。
这下她总算明白他的意思了。
可是她虽一知半解,却也知晓延续血脉是夫妻之间的私事。若她爹非要与后娘同房生子,她做女儿的又能怎么阻拦?
少女低头揪着他的袖口,只觉他给她提了好大一个难题,委屈地扯松他的护腕又系上。
“夫妻之事,又不是我说了算的,难不成你可以控制么……”
慕相玄瞥见她细白的指尖,蓦地想起那几件暧昧缱绻的衣物,还有那些经年萦绕的梦中旖旎,一时之间真觉“控制”二字难于登天。
越清音没听见他回答,微微抬起些视线。
“你说了算。”
少年轻轻低头抵着她的额鬓:“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