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领证
“终于舍得接电话了?”
“静音没听见,不是故意不接的。”
“那你要这个手机干什么?哪来当摆设?姜若淇,你是不是故意的,自己心里清楚。”
“行啊,反正你这几年本事是越来越大了。眼里也根本没有我这个父亲,我是管不住你了!”
行了,话说得像是多在乎她一样。
以前那是没管过,现在又是不需要他管。能沉默地听他说教,都是因为打工多,年比较能忍罢了。
姜若淇克制着住翻白眼的冲动,面对扑面而来的爹味,竟然开始走神思考。不知道等孟商老了以后,是不是同样会步所有中年男人的后尘。
按照他这个职业,总觉得危险程度很高。
扯远了。
抬手按按耳朵,姜若淇继续左耳进右耳出。
不同于职场上那些想通过语言压她一头的男人,现在这个是她亲爹,给了她一半骨血的亲爹。
所以基于血缘和大众意义上的孝,她不能像面对其他人那样挑衅回去,她得忍着。
因为他是父亲,只是因为他是父亲。
而电话那头并没有半分收敛的意思,还在继续说着。语速不快,中年人低沉的语调和常年受人追捧的上位者姿态,显得那些普通的话语都压迫感极强。
不似父女,更像领导批评下属。
黎明辉已经没什么内地的语言习惯,操着一口夹杂着粤语的普通话,不提她离开港城的事,只挑一些纠正姜若淇态度的小事。
姜若淇听到这儿一度怀疑,这人是不是吃软饭硌到胃了,这才心情不佳,往她身上没事找事。
不过她还是没说话,任由她爹把那些小事数落完才张嘴:“您说完了吧。我这里还有事,您要是说完了就先挂吧。”
“姜若淇!”黎明辉忽然厉声,“都到现在了,你还是没什么要主动跟我说的吗!”
这着急的大嗓门,很明显是“图穷匕见”了。
姜若淇惋惜她爹的燕国地图实在太短,连虚假的父亲苦口婆心教育女儿的“和谐”画面,都没能多维系一会儿。
是,她被派回内地的事,的确没和黎明辉说。“你又不是真和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别再多管闲事,也别再把我当成你妹妹孟歆了。”
大抵是为了挽尊,她把话说得一句比一句伤人。
孟商长叹一声想去拉她:“小也,别这么说。”
更像是个闯进她生活的意外。
两人时常隔着矮墙,一人在墙下浇花,一人趴墙头监工。夜里还能时不时聊上几句,等到了白天通通变回靠祖辈传话的少男少女。
至于姜若淇第一次走进孟家,还是在孟商来云城第二周的某天。
阿婆前些日子卖掉剥好的鸡头米,又凑巧在市集买了好价的碎银耳,这不一早和品相不好自留的鸡头米煮了锅银耳芡实羹。
她总记得隔壁孟奶奶时不时的接济,欠人情就得有来有往,这头刚煮好就让姜若淇趁热送去半锅。
姜若淇端着小铝锅跑到孟家的时候,孟奶奶正在厨房忙活,她倒不曾推拒,只让姜若淇先上楼找孟商玩,等她腾出空把锅给淇出来。
姜若淇是不想上楼的,她和孟商最商适的相处距离,应该隔着那道矮墙,要是面对面还有点不太适应。
可云城实在太无趣了,夏日漫长,又没有朋友,姜若淇一直挺想问孟商借几本书回去看。
譬如他上次提到的植物图鉴,说不定她能对着墙缝里的青苔研究一下品种。
“人家学校事情多,期中期末忙着批作业改卷子,说不定还要陪对象,哪有空过来当免费劳动力。”
小水欲言又止,姜若淇从她的眼神里瞧出种看不懂的怜爱。
好怪。
姜若淇叹气,拿花儿敲了下小水的脑门,花瓣上沾了水,冰冰凉凉落在她额前,惹得她连忙去护刘海。
“小段今天开始上班,带上你的围裙领上人,去后面仓库和咖啡店那边转一圈。”姜若淇继续道,“转完赶紧回来给我打下手,一会儿人家婚车来了。”
“好嘞好嘞!”十月初,新海一隅。
刚过秋分,天便暗得早了起来。傍晚时下了场雨,偏低的气压在初秋季节同未褪尽的余暑一起作祟,给人一种极度不适的体感。
人就好像被关进透明鱼缸里的金鱼,在沉闷燥热的天气里苦苦挣扎,一副随时就要翻肚皮的样子。
姜若淇正坐在餐厅角落的卡座,漂亮的落地窗外人流如织。
她的视线短暂落于水泥路面上积蓄起的小小水坑,水珠落下涟漪荡开,很适合安放游离的神思。
“小姐您好,这是菜单。”
“您先看,需要点餐的时候可以叫我。”
姜若淇寻声回神,见服务生抱着菜单站在她面前,于是抬手接下,微笑颔首。
“好的,谢谢。”
这是家新海有名的老牌西餐厅,环境优雅菜品精致,白瓷盘高脚杯盛着社会精英的情操,像是连空气里都充斥着精品红酒的葡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