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不敢再多停留,快速调动起精神力,试图在这些废墟残垣中找到幸存者。
很快,在距离他不远的地方,他的精神力得到了回应。
陆羽快步朝那边走去,一路上踏过了无数的碎瓦残砖,还有……同胞们的尸|体。
愈发浓重的血腥味让陆羽的胃里禁不住翻江倒海,他眼眶泛红,却不敢往地上多看一眼,只有几片零星的机器碎片落入他的眼底——
这是一场星盗之间所引发的战争。
为了能让自己在荒星的行动更加自如,也为了保障自己的虫身安全,陆羽自学了不少军事方面有关的知识,其中了解联邦最大的敌人之一,星盗,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与那些团结一心的其他外族不同,星盗内部的分裂极其严重,他们会为了各自不同的理想、观念或利益拔刀相向,久而久之就分裂成了不同的派系。
但不论这些星盗所属是什么派系,都会对联邦的安危造成极大的影响,因此除非开展专项行动,联邦不会对这些杂七杂八的派系进行详细区分,统一以“星盗”做处理。
陆羽对这两块机器碎片上的两个不同标志有点印象,故而推断出这场战争出自两个不同派系的星盗,可他们打得热火朝天,最终遭殃的还是荒星上的无辜虫民。
想到这,陆羽的眸色渐冷,脚步加快了更多——精神力感知到的那只虫越来越微弱,他怕是坚持不了更久了。
“救救我……救、救救我……”雌虫微弱的求救声从一处残缺的墙角里传来,陆羽快步走了过去,借着微亮的月光看清了求救的雌虫。
他的全身上下都染着炮火的焦灰,衣服更是破烂得不像样,只能堪堪遮住身体,手臂和双腿上都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和划伤,有的血已经凝固,像一块块狰狞的猩红伤疤攀附在雌虫的身体上。
不过最让陆羽心跳停一拍的是雌虫脆弱的精神力,方才还能勉强回应自己的精神力此时软趴趴地盘踞在雌虫四周,像一阵淡淡的轻烟,风一吹就会散。
陆羽来不及多想,立刻从自己的小背包里拿出医疗箱,浑不在意地上的脏污,径直在雌虫身侧蹲下,开始帮他处理伤口。
雌虫脆弱地喘息着,起先肌肉还有些紧绷,但在确定这个罩着黑袍的小雄虫不会伤害自己后,便逐渐放松了下来,精神力更是用着为数不多的力气,亲昵地萦绕在陆羽的精神力四周。
察觉到雌虫的心态变化,陆羽勾了勾唇,他很享受这种被伤者全身心信赖着的感觉,这种自然而然连结起来的默契会让陆羽产生一种满足感和成就感。
这便是他一直的坚持所在。
“你稍微往前一下,我给你处理一下后背的伤。”陆羽温声对雌虫说道。
雌虫配合着点了点头,在陆羽的搀扶下艰难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段距离,露出了他被熏黑的后背,不出所料,上面也有几道被弹片划伤的血痕,好在不算严重。
陆羽皱了下眉,着手开始动作,却在看到雌虫衣角上的残破标志时手上忍不住一抖——这是一个星盗!
这个残破的标志和陆羽刚才看到的机器残片上的标志一模一样。
陆羽心里的恐惧和不安开始直线攀升,随之而来的还有愤怒,就是许多像他这样的虫,给这颗本就不堪重负的荒星带来了灾难。
而他现在……竟然还在救他……
这样的虫,值得被救吗?
他……还要继续救下去吗?
就这样……直接扔下他离开吗?
一个接一个的问题从陆羽的心底浮现,他握着镊子的手开始止不住地颤抖。
神智已经清醒了不少的雌虫察觉到了小雄虫的异样,他忍着身上的疼痛扭头,努力放轻放缓自己的声线,问道:“怎么了?是伤得很严重吗?”
“啊……”陆羽回过神来,眼睛飞快地眨动了几下,“没有,刚刚走神了。”一想到这只虫的手上可能还沾染着其他无辜虫民的血,陆羽的声音就不自觉冷了几分。
雌虫自然察觉出了雄虫的冷淡,他不是傻子,很快就猜到了雄虫在顾虑什么。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对这个不顾危险帮助了自己的小雄虫没有任何恶意,但这无法掩饰他就是星盗的事实。
最终还是陆羽率先打破了宁静,他的声线颤抖:“你、是你们和其他星盗引发的这场战争吗?”
雌虫用沉默作为回答。
陆羽心里有了初步的判断,但手上帮雌虫处理伤口的动作并没有停下,过了片刻,他又开口问道:“那你有没有……”
他不知道该怎么继续问下去,只能意有所指地看向雌虫黑黢黢的手。
雌虫心下了然,突然有些想笑,没想到小雄虫这么有原则,这幅想救又不知道该不该救的模样,有点可爱。
他笑道:“虽然听上去很想狡辩,但我的确没有做那些见血的事。”见陆羽想问下去,雌虫接着说道,“在我们组织里,我的职务应该和你差不多。”
“你是医生?”陆羽有些惊讶,如果是医生,星盗们真的会这样把他抛弃在这里吗?不论在哪里,医疗资源永远都是最宝贵的一批,特别是对于星盗这种常年打仗的存在。
猜到了陆羽在怀疑些什么,雌虫也不生气,接着解释道:“他们没有丢下我,战乱之中,不是谁都能顾及到彼此的。”
“更何况,我们本就是靠利益连结在一起的,这层关系说浅不浅,但也绝对算不上深。”
雌虫说得隐晦,但陆羽已经猜到了这场战争的结局,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和雌虫处在同一战线的星盗们也不至于将他抛下。
他们不得不弃车保帅。
“怎么样小雄虫,我已经把我能说得全部告诉你了,你还要不要继续救我?”雌虫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抬手轻佻地碰了碰陆羽黑袍的一角。
被戳破了意图,陆羽有些脸红,他别过脸,半晌支支吾吾地说:“……我会把你治好的。”
意料之外的坚定呢。雌虫错愕地愣了一下,旋即轻笑一声,没有再说话,乖乖地交给陆羽摆布。
雌虫应该是会些拳脚功夫的,并没有受很严重的伤,帮雌虫处理好伤口后,陆羽轻车熟路地帮他安抚好精神力。
做完这一切,他习惯性地松了口气,起身,准备离开。
军部排了他明天一早的班,他不能在外面折腾太久,得赶紧回去休息。
雌虫见小雄虫毫无留恋地转身就走,出声挽留:“你要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