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该。”
她极少在他面前说粤语,不知怎的,此刻却脱口而出。
虽然来了港城两年,她始终停在“只能听不能说”的哑巴粤语。偶尔一开口,那生涩的腔调总容易被人笑。
她说完就低头喝水,不敢再看他。
头顶传来他带着笑意的声音。
“咁乖啊。(这么乖啊)”
不似嘲笑,更似暧昧。
孟逐感到一只大掌揉了揉她的发顶,那种温柔让她心里猛地一紧,耳根也悄悄烧了起来。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她立刻拉开距离,装作若无其事地喝水。周予白瞥了她一眼,配合地收回手,只是在收回前,拇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
商敬臣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蔡方昇。
“久等了,我在路上正好遇见蔡生。”商敬臣微微一侧身,将蔡方昇推上前。
蔡方昇早从他那听说了周予白刚才的话,神情颇为不安:“周生,真是抱歉,刚才的事……”
他瞥了一眼在座的孟逐,没有把话说得太直白,“是我安排不周,让你受惊了。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
周予白端起酒杯,漫不经心地抿了一口:“嗯。”
一个字,冷淡至极。
蔡方昇额头渗出细汗。在港城这个圈子,周予白虽然向来温和,但真正生起气来,那种与生俱来的上位者威压,足以让人喘不过气。
“周生,您看这样行不行——”蔡方昇努力挽回,“我安排了jackiehsieh的直升机演出,他马上就要到了,不如我们一起去甲板上……”
话音未落,一声轻微的闷哼打断了他。
孟逐脸色惨白,眉头紧紧拧着,身子不由向后倒。幸亏周予白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
“你怎么了?”他抚上她的额头,上面渗着细密的冷汗。
“疼……”孟逐捂着腹部,蜷缩起来,“好疼……”
“什,什么情况?!”蔡方昇大惊失色,怎么接二连三的出现状况,先是周生受伤,现在又是……
周予白二话不说将孟逐抱起,让她平躺在旁边的沙发上,手掌垫着她的头,眉间带着一丝隐忍的焦躁。
“她刚喝了什么?”他头也不回地问。
商敬臣怔了怔,“……柠檬茶。”
“没加别的?”
商敬臣愣了一下,不知他为何这么问,“加了一点……朗姆酒。我看她似乎睡得不好,想着度数不高,还能助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商敬臣第一次在周予白身上感受到那种扑面而来的愤怒,即使之前面对潭洲,他也是一副游刃有余的贵公子模样,可此刻却……
“她吃了止痛药,”周予白的声音很冷,“不能喝酒。”
商敬臣顿时神色愧疚:“是我疏忽。”
“现在怎么办?”蔡方昇急得团团转,“船上没有医生,难不成要调头回去……”
他花了大价钱策划这次游船派对,这么戛然而止实在不甘。更何况他们已经出海好几个小时,即使调头也得很久才能靠岸。
周予白没理会他的焦虑,只是低头看着孟逐。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额头渗着细汗。他指腹轻轻将她鬓角的湿发别到耳后,动作温柔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瓷器。
忽然,他意识到了什么。
“你刚刚说安排了直升飞机?”
*
jackiehsieh坐在直升机里,戴着耳机试音,嘴里还碎念:“拜托,为了这趟商演,我都等四个小时了,他们最好全船都举灯牌迎接我。”
“先生,”飞行员忽然回头,“降落后我们将改飞伊丽莎白医院,请您立刻下机。”
jackie:“……哈?”
直升机刚落稳,他还来不及反应,就见下方甲板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抱着个女人朝他走来。风声狂卷,他下意识往后躲了躲,却被周予白擦身而过。
“借你的飞机一用。”周予白说着已经抱着孟逐坐进了机舱。
jackie还想张嘴说什么,就见机舱门“嘭”地一关。
螺旋桨再次启动,周予白感觉到怀里的人在颤抖。后来他才意识到,是自己的手在抖。
直升机在黑夜里拔地而起,留下一脸懵的jackie,孤零零地留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