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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庄生梦蝶（第2页）

这是蝴蝶第一次在异地工作，没什么区别，无论哪里的快捷酒店都是一模一样的白色、黄色、或者红色，床头有挂画。瞬间又生出一种命中注定的悲观，南方或者北方，家里或者酒店，她总是栖息在一模一样的床上，从来没有逃脱。

结束之后蝴蝶躺在床上吸烟，男人问她：“你这么漂亮为什么要做这个？”

蝴蝶听得好笑：“漂亮的女人不能做这个吗？”

男人连忙解释：“不是，做这份工作总是不好的。”

蝴蝶又确定了自己的想法，想男人果然是幽默的。他们会在跟一个妓女做爱结束之后劝说妓女从良，好像从来都没有想过全天下的妓女都从良了，那他们以后就没去处了。

蝴蝶便问：“哪里不好？”

男人答不上来，哪里不好？这样睡一觉就可以赚到五千块，如果遇到大方的甚至可以赚到上万，一个月只上两天班就能月入过万，连他都想去做鸡了，不，他不想，他是瞧不起这样的人的。只不过不能当面说，起码要留有最后的礼貌。

于是男人也不再说话，捡起自己的礼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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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志荣又想念蝴蝶了，她说自己叫做蝴蝶，岑志荣当然知道这绝不是真实姓名，而是工作才会用的花名。做一行的女人当然需要一个花名，他倒觉得蝴蝶这个名字很好，配得上自己。

街边按摩店的女人多半敷衍，就像场所一样得过且过，花花、小玲、柔柔；由妈妈引荐的女人多半愿意给自己起一个英文名，用以显示她们不是街边随便找来的，Selena、Linda、Abby；更高级的会所里的女人则有名有姓，几乎以为是一场恋爱游戏，颜娴、管乐、曾萱萱。

相比之下，蝴蝶显得那么恰到好处，轻盈又不缥缈。

蝴蝶是美丽却不危险的毒药，岑志荣打开自己的银行卡，房地产这几年实在不景气，经济下行，无论买房子还是租房子都变得艰难许多。

银行卡里的余额也那么不景气，上次的五千块花出去心疼很久，发誓不会有下一次，可仅仅过去一周而已，工资刚到账，岑志荣又觉得人生苦短，赚了钱不花的话难道还能带到棺材里去吗？

不是非要吃一百块的肉蟹煲，十块的炒面吃进肚子里也是同样果腹，可花花、曾萱萱和蝴蝶却是完全不一样的，吃一口可以回味许久，品质上佳才有性价比。

岑志荣纠结两天，突然想到蝴蝶并不是在这个城市生活，他竟然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拨通蝴蝶的号码无人应答，终于想起来博客。登录博客看见蝴蝶一周前发的动态：

酒店是一堵坚固的墙。

明明换了城市，小半个中国的跨度，躺在酒店的床上点外卖却仍然是相似的页面，甚至觉得外卖员也是相同的人，隔着门黄色的袖子递进来外卖袋子，一言不发地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这么多人行色匆匆，难道都知道自己为了什么活在这个世界上吗？为了买房子买车子，为了家庭幸福美满，为了梦想还是饱腹？男人总是说自己肩上有担子，然后把女人的腿扛在肩膀上，有的担子重，有的担子轻。

见过很多愿意在找妓女这件事情上一掷千金的，住在几百块的合租屋里，抽十块钱一盒的烟，定最便宜的外卖，却愿意花几千块跟不知道姓名的女人睡一晚上觉，难道这也是一种人生目标？

沾沾自喜，回味无穷，盘算着下个月的工资再回逍遥窟，穷途末路之后把所有的过错怪罪在女人身上，女人是狐狸精。这一类人的善良只剩下单身，起码没有背叛。

岑志荣看得手指颤抖，对号入座，知道这是蝴蝶对自己的嘲讽。

被一个妓女嘲讽，这是人生难得体验，岑志荣再一次打开自己的余额看了一眼，加上这个月刚发的六千块工资，总共的存款还有一万八千四百六十二块三，一万八千块钱，蝴蝶只需要三个晚上就可以赚到，而他大半年才攒下这些钱。

岑志荣猛然出了一身冷汗。

蝴蝶，蝴蝶。

庄生梦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