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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搏命振翅（第1页）

许蔷薇在冰箱里发现已经蔫掉的绿叶菜，收拾出来全部扔进了垃圾桶。在播客随手点开一个访谈栏目当背景音，戴上手套为民宿做大扫除。她这几天没在这里睡，算算时间阿水还有三天回家，于是踩着夕阳回家。

上次离开得匆匆，桌上还放着没吃完的菜，七天时间过去早就长出来各色的霉斑，倒是还没生出来难闻的气味，菜和盘子一起扔进垃圾桶。民宿面积不大，阿水搬来的时间应该也不算太久，杂物极少，收拾起来并不麻烦。

许蔷薇拉开抽屉，在抽屉里看见了两只没拆封的验孕棒。

许蔷薇太了解阿水，知道她的世界从不存在“有备无患”这件事情，那便是在某位客人没有戴套之后她才去买了这个。许蔷薇开始翻找抽屉，想找到打胎药，半天无果，并不知道是没有吃过还是吃完了所以扔掉。

播客是一个读书栏目，前半段许蔷薇没有注意听，也不清楚本书是哪位老师的著作，只是在对着验孕棒沉默的时候显得背景音更加清晰明亮起来，温和的男声读着这样的字句：“在很长一段时间，女性的贞操被认为高于其生命价值，女性并没有独立的人格，对女性贞操的侵犯在很大程度上是对夫权或者父权的侵犯，因此女性必须进行最大限度的反抗来维护贞操。”*

前后再听几句，很容易听出这是一本有关法律的书籍，有时候许蔷薇也会厌恶法律。许蔷薇知道这股厌恶是带着极端的个人情感的，因为法律永远做不到“完美”，就像性工作者会被排除在“强奸罪”之外。

这无疑是交易，一个人出卖身体，另一个人为交易付费，当然出于自愿，绝对的双方自愿。

可如果，如果是一个小女孩在三观形成之前就已经被强奸呢？被透彻而绝无死角地强奸了思想，所以只剩下“自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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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运莲还以为自己会发烧到死掉，躺在床上第五天的时候强撑着给自己的手机充上电，登录博客写遗书，手指颤抖，错别字连篇，又很固执地喘着灼热的气返回去将错别字一一改正，耗时许久，不愿意自己的遗书也充满错误。她这一生全是错误，总要留下一些正确的东西。

“我不后悔这样死掉在这里，其实我很开心的。

“下辈子我想当一只蝴蝶，我知道蝴蝶的一生很辛苦，有个成语叫做破茧成蝶，而变成蝴蝶之后的寿命好像也只有几个月而已。可寿命短难道是坏事吗？我真想要自由美丽却短暂的生命，这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一件事情。爸爸总是说我漂亮，干爹也总是说，现在想想，妈妈和干妈很少说这样的话，原来是因为漂亮并不是夸奖，而是引诱无知小女孩的有毒的糖果，她们宁肯我不漂亮。可我凭什么要为了过上正常女孩的一生而做一个丑八怪！所以想当蝴蝶，我要漂亮，我要飞，我要很快死掉，快到我的一生来不及发生任何变故，来不及长大也来不及懂事更加来不及悲伤。

“七岁的时候我接待第一个客人，我永远忘不掉。干妈为我讲怎么和男人相爱，怎么用手怎么用嘴巴怎么用身体，我怎么会听懂？干妈说那个东西其实很脆弱，用手的时候不要太用力揉搓，要轻轻的，用嘴巴的时候也要注意牙齿，不要弄疼客人，用身体的时候不要害怕，可能你会疼，但是没关系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东西，干妈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男人长着你身上没有的东西，你看见自然就知道了。我只感觉害怕，从不知道男人竟然长着我没有的东西！

“全都讲完我还是懵懂，却已经吓得掉了眼泪，干妈抱着我哄，说没关系的阿莲，没关系，这不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只要习惯就好了，你甚至会觉得快乐的。我问干妈真的吗？干妈说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快乐。我很努力了，我很努力在快乐了，干妈，我很努力在快乐了啊！可每一次那个东西进入我的手，进入我的嘴巴，进入我的体内，我都觉得我的灵魂被狠狠搅碎了，我的灵魂被插入了其他的东西！或许是因为我不该有灵魂，我觉得这是我的错，我理解了你说的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快乐，意思是只要我放弃自己的灵魂我就可以快乐，可是灵魂像是一个恶魔一样紧紧跟着我，它不愿放过我，不愿让我享受快乐！非让我痛苦，非让我孤独！

“写到这里我又想起星星，忽然明白，难道星星是放弃了自己的灵魂吗？不然她怎么会快乐？如果答案是“是”，那我会感到非常失望和遗憾，所以我觉得星星是有灵魂的，否则她不会快乐得那么鲜活，没有灵魂的快乐就像是木偶被雕刻了永远上扬的嘴角。

“我又想到这算是一封遗书，遗书应该有什么样的内容？总结自己一生，感谢相遇，言说遗憾。我的一生太好总结，站在远处看就像是一棵长满枝的树，不同的粗细和不同的长度，我像风也像雨，轻柔地抚过或者将其浸湿，最后是大地，包容地栽培。再感谢相遇，第一个相遇的人是妈妈，第二个相遇的人是爸爸，后来相遇了无数‘爸爸’、‘叔叔’、‘干爹’之类，最后相遇的是星星，要说感谢，只有感谢星星，无数无数黑漆漆的夜是我自己睁着眼睛熬到天亮，后来发现夜里有星星，这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最后是言说遗憾，我没什么遗憾，这听起来很匪夷所思，我的人生应该满是遗憾，非要说遗憾，是我根本不知道该为什么遗憾，不用收起来自己的牙齿而裹着嘴唇吞吐男人的器官的女孩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我不知道。

“这个世界说不准是很好的，只是我降落在错误的方位，下辈子当蝴蝶，我要用短暂的生命，搏命振翅。”

【??作者有话说】

*来自罗翔老师《圆圈正义》。

字数少少，只是停在这里很完美，下一章多写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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