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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狐假虎威的冒牌货（第1页）

邓康又回到原本的生活，白白夜休，这种单调的重复只有第三天才最精彩，因为夜晚让人脆弱，所以更好入侵。

中午朋友发来信息，问他得手没有。没头没尾的四个字，邓康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太丢面子了，于是撒谎说当然。当然，还有我拿不下的？那女人身材真绝，胸大屁股翘，人间极品，真可惜你没机会尝尝。他把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说得像是摆在精美桌布上的甜品，只要有叉子就可以切下来一块品尝。

朋友发来一长串的大拇指，邓康等着他再发些什么夸赞之词好满足自己的虚荣心，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也感到有些无聊，把手机扔到了一边。有时候邓康也会想，艳遇如果没有了“炫耀”这个环节是不是真的会失色很多。

他经常想起来阿烟。

阿烟的鼻梁很挺，鼻头又尤其小巧，这两者组合在一起就好像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却有着C罩杯一样让人惊奇，奇妙的幼态，奇妙的成熟，幼态又成熟，视线黏上去便扯不下来。

邓康说阿烟的脸像是艺术品，绝对是发自内心，而不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而准备的花言巧语。闭上眼睛好像仍然能闻到她身上的香味，多么让人陶醉的味道，脸仿佛已经埋进了光泽而笔直的黑发。

他虽然总是想起阿烟，却绝不是因为喜欢上那个女人，只是这几年来他玩弄太多人的情感和身体，阿烟是例外。后来邓康从网上买了盗版的片子来看，因为是新上映的电影，找资源也浪费了很多时间，这让他恨得更加咬牙切齿，看着电脑屏幕上的女人对着运河大喊“我是一个妓女”的时候露出来畅快的笑。

想她果然是个骚货，那这算是我占了便宜，别人玩过的我才不玩，脏了我的身子。可是也不能白白便宜了那个女人，于是邓康掏出来对着电脑屏幕，觉得这也是一种侮辱阿烟的方法，最后整个人瘫在床上，心里油然而生一种空虚的满足，觉得自己白嫖得很成功，这就是他的人生正确。

今天夜班，邓康准备好了下一场艳遇游戏。

这里是他精心挑选的上班地点，晚上从不缺人光顾，在这个冷漠又快节奏的城市，尤其到了冬天，一间24小时营业的、货架上从不缺货的、微波炉从不断电的便利店，可以安抚多少人的心？

女人正在挑选关东煮。

她好像钟爱关东煮里的萝卜，其他的都不喜欢吃，只要两块萝卜和一份魔芋丝。盛好了关东煮随手往后一指，要了一盒软荷花和一盒蓝莓爆珠的爱喜。

邓康心里又开始痒了，扫烟盒上的条码的时候跟她搭话：“荷花是给男朋友买的啊？”

女人挑眉：“不是。”

邓康又问：“哦，那爱喜是给女朋友买的咯？”他以为自己开了一个很幽默的玩笑。

女人果然被逗笑了，扯着唇角没回话。

高冷。

跟阿烟很不一样，跟何之也很不一样，邓康很久没有遇见过这样的女人，一颗心再次蠢蠢欲动起来，好像在阿烟那里受的情伤如此轻易就痊愈了。扫完了码没报价格，转身打了一杯热牛奶。

“请你喝个牛奶？外面天气冷，说四点多会下雪，怎么这么晚出来？”邓康笑着把牛奶递过去，总觉得女人眼熟。但他并不在意，美女都是相似的，美能有什么心意？外表的美全都是千篇一律的，内在的美才值得品味，是的，品味。

“夜班是不是很无聊？”

“当然，但是很多天的无聊换来一次艳遇的话，不是很值得吗？”

“经常这么骗女生吧？”

“怎么能叫骗？搭讪而已，是不是我的搭讪太低级了？”

“你的眼神快把我扒光了。”

邓康下意识挪开自己的眼睛，又在第一时间觉得懊恼。

他为什么要躲开？这场对话明明没有什么问题，女人说的话更像是在调情，这是很好的开始，但不知为何，邓康好像被这几句话轻飘飘撕开了虚伪假面，于是很狼狈地想把自己藏起来。

他重新笑出来，尽量让自己像是一个风月场的熟人，青涩的或是成熟的都能应对自如。

“你误会我了，可能你真的太漂亮了。不好意思，冒犯你了吗？”

“那倒没有，你还不配。”

便利店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邓康嘴里好像被塞了一只蛤蟆，不能张嘴，一张嘴就要发出蛤蟆的叫声一样。他茫然地瞪着眼睛，面前的女人长发散在腰间，并没有精心打理，甚至有些毛躁，那张脸没有化妆，很天然的美，凌驾于什么东西之上的美。她手里甚至还捧着自己送给她的热牛奶，在邓康哑口无言的这几秒钟里施施然喝了一口。

女人好像还在等他开口，真是有礼貌。等了半天没等到下一句话，疑惑地问：“其他的东西你请我吗？不请的话扫我吧。”

邓康的愤怒很缓慢地在身体里爆发，他第一时间想劈手夺回女人手里的牛奶，全部泼到她的脸上。或者把关东煮的锅掀翻，把所有的萝卜碾碎在她身上。她怎么敢？她怎么敢说这样的话，凌晨两点半，空无一人的街道，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她是女人，我是男人。

女人把二维码露出来，邓康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嘴巴也是木头做的，只会张张合合，却发不出来声音。然后“滴”一声，提示付款成功，邓康看着女人把两盒香烟塞进兜里，捧着关东煮离开了便利店。

等一下，等一下。

他就这样被羞辱了一通，甚至还毫无脾气地没有收回那杯牛奶？为什么？邓康站在收银台前发抖，便利店里开了空调，绝对不冷，他又想起阿烟，那天阿烟蹲在门口抽烟就是这样在发抖，可他为什么发抖？

邓康仍然在发抖，距离女人离开已经半小时了，他茫然地点开监控画面，看着电脑屏幕里的自己抖如筛糠。邓康太害怕了！他那坚固得好像是城墙一样的自尊心，明知自己是个恶臭的屌丝而从不自卑的脸皮，竟然被那个女人的一句话就戳破！

不该这样，当然不该这样。她应该尽管野性却心甘情愿被驯服，应该万分恭顺地爱上自己，应该把头发护理得更加有光泽化上精致的妆容来取悦他，应该明白自己是弱者而寻求他的保护，应该，应该。

他并不是在抖，而是他的世界在崩塌。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敢用那种轻松平静的语气说那样的话？偏偏是那样的语气，完全不把他放在眼里。她难道不害怕自己揍她，强迫她，无论什么她？就是因为她不害怕，她为什么不害怕？邓康知道自己是一个狐假虎威的冒牌货，女人天生要害怕男人才对，男人是一个群体，牛鬼蛇神都可以隐藏的群体！

邓康却在今晚被狠狠揪了出来，吓得发抖。

如果一个群体不再害怕另一个群体，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情！邓康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他从来没有这么有集体荣誉感，其他的男人都应该知道他的英雄之举，他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不是为了自己的自尊，而是为了千百年来不曾改变的地位，绝不能在自己身上被改变！

邓康终于抬脚追了出去，他必须给她些颜色瞧瞧！

可他根本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还以为自己只是短暂地害怕了几分种甚至更短的几秒钟而已，外头是黑茫茫的夜，好黑也好冷，街道上空无一人。便利店门口的垃圾桶里有邓康很眼熟的牛奶杯，被扔掉的时候是空的，邓康仿佛已经看见女人站在便利店门口喝光了才扔掉。

他转头看时间，时针早就转到了数字“3”。

邓康猛地吸了一口气，冷空气尽数进了肺，呛得他大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