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撤走的大理寺众官吏还没走到宫门,就被紧急召回。
围绕偌大一片龙津池,折腾了整个早晨,擦着冷汗送上第二份勘察文书。
凌凤池把勘察书收入袖中,走出御花园,直接去政事堂。
叶宣筳在政事堂偏厅拜见陈相,拜见时嘴里还在痛骂,好个奸猾多端的章晗玉,大理寺的探查老手险些都被她蒙在鼓里。
“老师,水深三尺的龙津池边竟然挖下八尺陷洞,以淤泥覆盖,踩下去直接没顶啊。这次春日宴危机四伏,还请老师劝诫同僚,切莫走近水边!”
陈相也是叶宣筳的老师。
说起来,叶宣筳跟随陈相学习的时间,比半路拜师的凌凤池还要久些。
陈相叹了口气,转头问自己另一个得意门生:“凤池,水下八尺陷洞被当场查获,章晗玉如何解释?”
凌凤池语气沉静一如平常:
“她的说辞是:水獭打洞,人能奈何?”
龙津池是活水,宫外的水獭顺水游进龙津池四处钻洞,虽然罕见,但也说得通。
陈相气笑了。
“好个狡辩之术。水獭打洞,人能奈何。她兴风作浪,我等也不能奈何?”
“老师。“凌凤池阻止了陈相起身去政事堂大堂和姚相商议的举动。
“有件事须告知老师,八尺陷洞,大理寺吏人起先并未查出,是章晗玉自己主动指认给学生看。”
陈相一怔,沉吟不语。旁边的叶宣筳冷笑道:
“那又如何?众多大理寺干吏查不出,她随随便便戳两下便戳出了陷坑。不是她指使人挖的,真当是水獭挖的不成?老师,还是要尽早‘倒章’!怀渊,大理寺呈交的上策和中策,择取其一,早早决断!“
凌凤池抿了口茶,道:“都不可。”
陈相接过大理寺的两封“倒章“建言书,细细读了一遍:
”所谓上策,需要随机应变,漏洞颇多,实不可行。“
“倒是这道中策,由政事堂签署文书’大赦宫人’,把章晗玉驱离小天子身边。再把她嫁了,看管于后宅,倒是环环相扣,可行啊……”
凌凤池又道:“不可行。”
凌凤池向来尊敬师长,极少态度强硬地当面驳斥老师意见。他的第二句“不可行“甫一出口,陈相瞬间沉默了。
偏厅里陷入一阵沉寂,叶宣筳尴尬地起身左右打圆场。
“中策之所以为中策,正因为需要牺牲一位年轻儿郎的福祉。需得他迎娶章晗玉,听起来名正言顺,才能安抚住小天子。”
“但章晗玉性情不正,哪堪为妻?正所谓娶妻娶贤,她生下的孩儿,谁知会不会随了她的性子,败坏家门清誉?怀渊说’不可行’,定然顾虑于此,不忍心害了哪家儿郎。老师无需误会哈哈哈哈……”
陈相面色和缓下来,颔首道:“凤池性情清正,不愿误人子弟。但此计甚妙,京中儿郎众多,找一个合适人选应不难。“
说着说着,陈相环顾两位得意门生,神色忽地一动。
“说起来,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此间厅堂中就有一位极合适的人选。“
凌凤池的凤眸眼尾细微一跳。眸光复杂半阖,开口道:
“老师……”
陈相却越过他直接转向叶宣筳。
“宣筳,你发妻早逝,遗留下两个孩儿,其中可有男丁?”
叶宣筳点头称是。
像他这样的世家子,大都娶妻极早,他十七岁便娶了亲。可惜发妻孱弱多病,生下两个孩儿便早早过世了。
“发妻留下两个幼子,都是男孩儿。”
“如此极好啊。“陈相抚须沉吟道:“发妻留下两个嫡子,你留在身边亲自照看,长大可继承家族门第。膝下又无女儿,无需担心后院教养出差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