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的康复室里,电流仪的滋滋声比初见时柔和了些。
周辰躺在治疗床上,右臂的电极片正规律地跳动,他眉头微蹙,却没像前几天那样攥紧床单——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放松。
陆鸣野站在观察窗外,看着屏幕上波动渐缓的绿波。
这一周,他几乎天天泡在这里,亲眼看着周辰从被电流刺激得浑身抖、冷汗浸透衣背,到如今能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扛完整个疗程。
那份藏在沉默里的韧劲,让他心底的敬意又深了几分。
“今天的神经传导延迟比昨天缩短了o秒。”康复师一边记录数据,一边难掩兴奋地对周辰说,
“这说明你对电流的耐受度在稳步提高,神经敏感度也在恢复,是好兆头。”
当天下午,陆鸣野拎着行李箱走向直升机停机坪时,安靖一路跟在旁边,脚步里带着不舍。
但也没有办法,公司一堆事等着他处理,陆鸣玥出了月子后,宴锦程便休假陪她回了海城父母家。
“到了给我消息。”她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领,语气里还带着点懊恼,“上次回杭城太匆忙,没能去看玥玥和孩子,实在说不过去。”
陆鸣野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没事,她理解的。”
他笑了笑,语气轻松,“等周辰这边稳定些,咱们一起去海城看他们。”
他顿了顿,故意逗她,“你做舅妈的要准备好大红包哦。大外甥等着呢!”
安靖被他逗笑,爽快道:“好。”眼里的不舍依旧,“跟玥玥说声抱歉,等这边松快了,我一定亲自去看她和孩子。”
直升机的螺旋桨已经开始转动,带起一阵风。陆鸣野最后抱了抱她:“知道了,医院这边有事随时找我,别硬扛。”
她点头,看着直升机缓缓升空,直到变成一个小点消失在云层里,才转身往病房走。
推开门时,正撞见护士刚给周辰挂上水。
“鸣野走了?”周辰哑声问,视线落在窗外。
安靖“嗯”了一声,给他倒了杯温水递过去:“多喝水,加药物的排泄。”
周辰接过水杯,开口:“我说了让你跟他一起走。”
“我走了谁盯着你练抬手腕?”安靖笑了笑,拉过椅子坐在床边,“医生护士护工再细心,能有我清楚你哪时候是真疼,哪时候是硬撑?”
周辰抿了口温水,没接话。他知道自己劝不动她。安靖看着温和,骨子里却藏着股执拗,认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
“我这里真不用操心。”他放低声音,语气里带着点不自在。
“等你能自己端起这杯水,我们就一起回去。”安靖打断他,眼神亮得像落了星光,“等以后好了,握枪肯定还是稳的。”
“握枪……”他低声重复,语气里带着自嘲,“能握勺子就不错了。”
握枪?估计要下辈子了。不过他的期望也很简单,这只胳膊能看起来像只正常的手,不被旁人看成怪物就行了。
“等彻底好了,想过以后做什么吗?”安靖忽然开口,声音很轻。
周辰的手指猛地一颤,视线落在窗外那片被窗框框住的天空上,喉结动了动:“没想过。”
他真没想到,他知道警察是做不成了。
这段时间……脑子里装的全是疼。电流刺激的疼,戒断反应的疼,夜里骨头缝里钻的疼……哪还有空想别的。
未来太远,先走好眼前这步,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