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志敏转身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按下一串号码,语气沉稳:“小张,现在送安靖去个地方。”
电话那头传来司机小张利落的应答声。
方志敏放下听筒,目光又落回窗外,安靖的身影已经走到了营区门口。
没过多久,一辆军绿色的越野车缓缓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露出小张的脸。
安靖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离营区,载着她驶向那个她熟悉的方向,那里有一份迟来的、沉甸甸的牵挂。
办公室里,方志敏拿起安靖那份退伍申请书。
拍照给了陆鸣野,他要给他们感情加码。
陆家几代经商,家底殷实,陆鸣野从小被捧在手心长大。
安靖这丫头在军营摸爬滚打,一身硬骨头,性子犟得像头驴,跟陆家那精致讲究的生活比起来,就像块没打磨过的璞玉。
现在两人爱得不管不顾,可日子久了呢?
这也是他不肯放她走的原因。
部队于她而言,不止是一份职业。这里是她的根,是她的铠甲。
在这儿,她的“硬骨头”是勋章,她的犟脾气是血性,她手里的枪、肩上的章、弟兄们喊的那声“队长”,都是她最硬的底气。
他要让陆鸣野看看,这姑娘为了他,连穿了十年的军装都舍得脱。她对他的爱一样沉,沉到宁愿自己扛着所有委屈和不舍。
沉到为他放下十年的坚守和铠甲,这份重量,陆家那满柜子的金银珠宝都未必能比。
凌云大厦办公室,陆鸣野开完项目进度会议。
屏幕亮起的瞬间,那张退伍申请书的图片像道惊雷,炸得他心脏猛地一缩,指腹打滑,手机差点摔在地上。
他盯着那几个“退伍申请书”的字,喉咙紧,此时竟找不到一个词能形容此刻的心情。
雀跃、高兴,退伍了,他以后不用再在深夜盯着手机等她报平安,他不用再担惊受怕;她终于要做回普通人了,做他一个人的安靖,这个念头让他眼眶烫。
可这点雀跃很快就被更沉的东西压了下去。他太清楚那身军装对安靖意味着什么。
记得那年他问她,“安安,有没有想过脱下这身军装,做一个普通人?”
她那时语气斩钉截铁:“没有。脱下它,只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我不在了,要么是祖国不再需要我了。”
“有没有第三种可能?”他当时
追问,带着点私心。
她抬眼看他,还是果决:“没有。军人的归宿,本就如此。”
她曾说过的“没有第三种可能”,如今为了他,硬生生开出了一条路。这份沉甸甸的爱,压得他胸口闷,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怪不得昨晚她说,想穿军装举行婚礼。他只知那身军装在她心里重,却不知重到这个地步,在她心里,军装是比婚纱更重的仪式感,连告别都要带着它的荣光。
手机屏幕暗下去,映出他泛红的眼。一个念头陡然清晰。
他没多想,立刻拨通方志敏的电话。
“方叔。”
方志敏在那头“嗯”了一声,语气平静,像是早等着这通电话。
陆鸣野深吸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方叔,我想请您帮个忙。”
方志敏语气沉稳:“你说。”
陆鸣野将心里的想法和盘托出。
方志敏听着,眼中倏地闪过一丝欣慰,等对方说完,才缓缓开口:“你想法是好。只是时间上怕来不及了。”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笃定的保证:“一定来得及的,您放心。”
方志敏笑了笑,语气松快下来:“行,那帮你去走申请。部队会全力配合你。”
挂断电话,方志敏望着窗外训练场的方向,手在桌面上轻轻敲着,嘴角噙着抹了然的笑。
等这小子感动一把,又把调令给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