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以高俅的手段,想摆平这些关系也非易事。
“王禹玉不是被贬岭南了吗?什么时候又复位了?”
“他倒是想走,可没走成。”童贯道:“贬职的诏书刚下,贾太师和高太尉就先后上了札子,一个让王相爷主持方田均税法,一个让王相爷兼管枢密院,主理军备,好戴罪立功……”
程宗扬听得直发愣,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这是两个政治流氓啊。
当初奸臣兄跟王蕙里应外合,把自家岳丈贬官岭南,主要是为了两人成亲,其中也未尝没有保全他的心思。
结果贾师宪和高俅一人拽住王禹玉一只手,非要把他留在临安,还往他怀里塞了两颗炸弹。
方田均税法和整理禁军,一军一政,都是要命的差事,两人齐心合力把王禹玉顶到前头,让他扛雷……程宗扬忽然觉得,外面正在喝西北风的孤独郎还不算最惨的,顶雷届的扛把子在临安呢。
程宗扬转念一想,莫非王禹玉是私下出钱,买通东方曼倩当众痛骂他一番,好借机滚蛋?
这不是没可能啊!
若论治国的本事,宋国比汉唐差出去一条街,起码汉唐不会混到连仗都打不起。
但论起花花肠子,宋国在六朝可是当仁不让的第一。
汉国质朴,唐国气量宏大,晋国风流,秦国刚劲,昭南浪漫执拗,轮到宋国就剩勾心斗角了。
治国水平一般吧,玩起心眼儿来,一个赛一个的精明。
程宗扬站起身,“此间事了,你就别回去,就留在长安吧。”
童贯脸当时就白了。难道这会儿才揭开骰盏,自己这一铺押错了?
“我本来想让你立一番功劳,好回去升迁。但你年纪小小的,回去恐怕跟他们学坏了。”程宗扬道:“我去求见卫公,给你讨个皇图天策府的名额,过完年你跟高衙内一道入府就学。”
程宗扬道:“宋国内臣有习兵的传统。秦翰、李宪都是以军功立身。如今再加你一个童贯,将来可不要给他们丢脸。”
童贯脸色缓了过来,听到后面的期许,更是感激涕零,当即叩首道:“主子的恩典,奴才没齿难忘!”
“好了,在外边可别这么称呼。”
这话说出来,童贯终于吃了定心丸,知道这一铺自己终究是押对了。
这一刻起,他从拿钱办事的自己人,真正升格为主子的心腹。
“是。小的知道。”
程宗扬忽然道:“你是不是知道我心软,才有胆子赌这一把?”
童贯连连叩首,“小的再也不敢了!”
还真是……程宗扬在肚子里翻了个白眼,也不知道是这小子够机灵,还是自己的破绽太明显。
竟然被一个小太监给利用了。
“琳儿,送他出去。”
阮香琳进来道:“童副使,这边请。”
童贯身体当时就矮了半截,“小的不敢,姨娘先请。”
阮香琳领着他出门,一边笑道:“那天我跟娘娘戏耍,是你在外边吧?”
“回姨娘,小的什么都没看见。”
“怪不得相公说你机灵呢。”阮香琳一笑而罢,“我几个月没回临安,那边可好?”
“都好。贵镖局搭上云氏和程氏商会的线,生意愈发兴旺……”
交谈声渐渐远去,程宗扬靠在椅中,不由闭上眼睛,打了个呵欠。
熬了一整晚,又得知临安大内那些不为人知的秘辛,但他这会儿也顾不过来,只想倒头睡上一觉,把这些烦心事都抛到脑后。
一条热腾腾的巾帕覆在脸上,接着环佩声响,阵阵香风袭来,内宅的姬妾们娉婷而至。
“大笨瓜,眼睛都熬红了。”小紫把热水绞过的巾帕敷在他脸上,手指轻轻揉着。
“不拼命能行吗?”程宗扬长叹一声,口气无比沉重地说道:“还得养活你们呢。”
“我可以少吃一点哦。”
“别!你给我使劲吃。瞧瞧人家杨妞儿,发育得多好?那胸怀!啧啧……伟大啊。”
“程头儿,你嫌我胸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