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天文观测站的偏僻一隅,一个单薄的身影驻足在观测设备前,他戴着一副无框眼镜,眉眼间透着一股淡淡的阴郁气质,久不见日光的皮肤苍白,散出一种文静而内敛的气韵。
他手持笔记本,在收集原始数据。
正专注时,身后紧闭的门被打开,第二个人进入这个空间。
“嘿,渊,还不去吃饭?”
静谧的氛围被打破,来者操着一口地道的伦敦腔,一个手打上了他的肩膀,让人担心那仿佛风一吹就能倒下的身体会因此受伤。
面对来人如此亲昵的举动,沈渊却表现得异常淡定,甚至连头也没有抬一下,只是继续专注于手中的工作。片刻之后,他却是用中文回应着:“数据有误,我校正好就去。”
雷欧的中文其实说得很溜,自觉没趣也就切换了语言:“嘶,你说你,英语那么好,还坚持跟我讲中文。”
“这里是中国,我是中国人。”
沈渊不为所动,飞记录的手不曾停歇,眼神都没给到雷欧一个。
“真神奇,其他中国人明明知道我会讲中文,还非跟我唠几口英语,远没有你来得坦率。”
身为外国人的雷欧吃尽了福利,即便在中国的天文观测站工作,在日常生活中也可使用家乡语言。在这个汇集了天文人才的地方,一部分人是出于中国传统的练口语需求,而另一部分显然是为了显摆自己的口语水平。
“你来就是聊这些没营养的事?”沈渊从不惯着他。
听出沈渊有赶人的意思,雷欧本还搭在沈渊肩膀上的手顺势揽住了他,热情挡都挡不住:“我想和你聊聊天还不行?这可不是上班时间,你们中国人太拼了,我来这就没看你休假过,你就不需要回家歇歇吗?”
“家”这个字眼自青岳不在后,就在沈渊的世界不复存在了,他的世界就此荒芜一片。
雷欧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关怀,仿佛一把无情的利剑,轻而易举地刺破了沈渊那层看似坚强无比的防护膜,硬生生地将他一直试图深埋心底的伤疤重新揭开。原本就索然无味且重复单调的工作瞬间变得令人难以忍受。
“不需要。”他面色冷峻,抛下三个字,直接合上本子,撇开雷欧,向外走去。
在已经过了饭点整整一个小时后,沈渊终于出现在了食堂。看饭菜都被撤走了,他对此不感到意外,熟门熟路地从包中掏出了一个干瘪的面包,放入公用的微波炉中加热。
等加热完后,沈渊漫不经心将衬衫袖子撩起,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啃面包,一边复盘分析完的数据,查漏补缺。
难得的放空时间,后座的叽叽喳喳声却不断,原来是站里新入职的两个小姑娘在热聊。不知为何,一向喜静的沈渊没换位,反而静静坐在原处,仔仔细细听完了她们聊的每一句。
“你看,最近的综艺都好无聊,我一个都看不下去,真是综艺荒,下饭的电子榨菜全给我吃光了。”
“哎呀,你等后天就好啦,《星耀五子行》第四季的夏季篇要上了,这半年可真长,前三季我反反复复看了十几遍了。”
“真的假的?我都没特意关注,啊啊啊啊,这是我这个星期听到最好的消息!我快想死五个宝贝了,我的淼淼该长高不少了吧?”
沈渊有些恍惚,淼淼,他的女儿也叫淼淼。
“怎么就你的淼淼了?这分明是大家的。”
“略略略,这可不是你说喊‘钊钊儿子’的时候了。”
“切。不过身为金粉,我还挺心疼淼沄的。你说她这么小的年纪没了妈妈,摊上了个重男轻女的奶奶,爸爸还跟人间蒸一样,太受委屈了。家访篇我看一次哭一次,要不是有个爱她的外婆,真不知道她该怎么熬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