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儿忽然一顿。
“棺材盖上写着字,特别清楚,还有一张图,让我……让我……”
方怀义难以启齿的哆嗦了一下嘴唇,手指无意识的紧紧抓着床单,看着娲泥生困惑的双眼,几次三番深呼吸试图放松,却还是吐不出来棺材板上是什么。
“好了好了,说不出来就别说了。”
娲泥生见状立刻抱住他,拍了拍他的后背,感受到方怀义的身体微微发颤,半是心疼半是不容置疑的说道:“不要再想了。”
“你只是太害怕了,不管是棺材还是血迹,那都不是真的,”她紧紧握着方怀义的手,“我和你保证,我绝不会让你落入那种境地。”
方怀义被她柔软的身躯包裹着,闻言闭上眼睛,沉默了一会儿,半晌道:
“好吧。”
他闭上了嘴,把原本要说出来的事从喉咙里咽了下去,听到屋外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一个清澈的声音问道:“方首领?”
娲泥生松开方怀义,直起身道:“进来。”
木门应声而开,渌水抱着一个沉甸甸的包裹走了进来,见到娲泥生也不惊讶,温和的笑道:
“娲泥生首领也在?那我就不打扰了,今天的药先放在桌子上,改日再来找方首领说说话。”
渌水走近一步,把包裹放到桌子上,刚要转身离开,却被娲泥生直接叫住:“你就留在这里陪着方首领,服侍方首领把药吃了,让他不要多想。”
那只属于两个人的温柔在门开的时候,就已经被娲泥生全然收起来了,她站起身来,面色冷淡道:
“照顾好方首领,如果方首领出了什么事、或是在你眼皮子底下犯了心脏病,小心你的脑袋。”
渌水微微一笑,问道:“那您呢?”
“我出去一趟,我要亲手把苗云楼抓回来。”
娲泥生冷冷道:“他不是要跑吗?我让他求生无路求死无门,拿他的命威胁神仙,我就不信神仙还能无动于衷。”
她伸手缓缓抚平身上的白纱,再拿起床上的面纱遮住脸,随后转过身去,隐晦而温柔的握了握方怀义的手。
“别怕。”她柔声道。
方怀义一眨不眨的凝视着她,半晌,缓缓点点头,率先松开了她的手。
“注意安全,”他轻声道,“早去早回。”
娲泥生颔了颔首,权当是答应,随后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开,身上白纱翻动,如一只雪白的飞鸟,目不斜视的离开了渔屋,还顺带关上了门。
一时间,渔屋内只剩下方怀义和渌水相顾无言。
这些天外面的人对方怀义有些议论,即便他没有离开渔屋,那些窃窃私语他心中也有些了解。
再见到渌水,便不像一开始的自然,方怀义不由得有些尴尬,后者却没有任何反应,泰然自若的把药帮他从包裹里拿出来,笑道:
“方首领和娲泥生首领的感情真好。”
“是她在包容我,”方怀义实话实说,微微低着头,“我……就是一个普通人,她却很厉害。”
渌水闻言便笑了:“这是哪里的话,您也太谦虚了。”
“您是江岸的领袖,是杀死关风屠的功臣,那些泥水一瞬间就穿透了关风屠的胸膛,这样仅次于神仙的力量,哪里是普通人呢?”
“啊……我,我只是有一些特殊能力,但是头脑远远不像她那么聪明。”
方怀义连忙补充,冷汗瞬间爬满了后背,他解释道:“毕竟对于真正的神仙来说,我们再厉害,也都是普通人。”
渌水了然一笑,倒是没有再反驳,继续低着头帮他拿药。
方怀义说完也闭上了嘴,不动声色的低下头盯着床铺,话题终于告一段落,他的心跳却剧烈的怎么也慢不下来。
刚才差一点点,他就说漏嘴了。
在外人面前,那些仅次于神仙的能力、出神入化的泥水是他的天赋,然而只有他知道,那些天赋却是娲泥生的,他不过是一个幸运的、得她偏爱的普通人。
他刚刚和渌水说的是真的,他只是个普通人,他甚至不知道娲泥生这样的人为什么会对他青眼有加。
他不知道娲泥生是从哪里来的,也不知道她有一天发现自己与普通人一般无二,会不会离开。
如果有一天娲泥生消失了呢?
娲泥生消失,他就再也没有神乎其神的“泥水”了,他甚至不能向众人解释为什么,而他从来也不聪明,没有了神仙和娲泥生的支持,他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