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如果非要我还你一条命,我现在就从悬崖上跳下去,就当你没救过我,行、不、行?”
苗云楼此刻用的不是自己的身躯,面色并非惨白,只有些窒息过度的青白。
然而他那双漆黑幽深的眸子,却仍是如同深潭一般,流露出冰冷阴森的神色,令人丝毫不怀疑他话语的真实性。
那蜘蛛诡物似乎从未见过心上人这幅模样,密密麻麻的黑色蜘蛛腿犹豫的缩了缩,僵持片刻,居然软下了声音。
“小花,对不起,我刚才说的太急了,其实我不是要逼你。”
那张畸形的面孔上,居然流露出几思恳切:“我是真的太爱你了,你看,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把你救下来,不可能威胁你、让你以命相逼啊!”
“我只是觉得,这里现在太过于危险了,你赶紧跟我离开、远走高飞,不就能免得被村长他们找到了吗?”
蜘蛛诡物急切的凑上近前,三张血盆大口都焦急的裂着,言语之间恳切无比、条理清晰,甚至有些哀求的意味。
仿佛他刚才真的是因为太过于着急,才口不择言的说出那些威胁强迫的话。
“……”
苗云楼冷冷的盯着他流淌着鲜血的面孔,眼角瞥过笼罩在自己身前的无数牢笼般的蜘蛛腿,没有说话。
当棺材盖板开启的一瞬间,底部那凭空出现的血涔涔规则,绝不会是空穴来风。
然而在最初进入景点时,棺材盖板上那条言之凿凿的话:“他”是唯一值得信任的人,也很难判断完全就是假的。
两条相互矛盾的规则,究竟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苗云楼和那张畸形的面孔冷冷的对视着,天空中阴沉无比,堆积着铁灰色的厚云与浓雾,仿佛风雨欲来的前奏。
两人僵持在悬崖峭壁的棺椁上许久,苗云楼的目光瞥见余光中隐隐的时间提示,还剩三个小时,心中微微一凛。
时间不多了。
景点既然规定了四个小时的参观行程,就不可能只是在棺椁中躺四个小时,一定还有其他参观点。
没参观完景点内容的全部,最终园区出口会不会开启,就会成为一个悬挂在每个旅客头顶的悬念。
无论这个蜘蛛诡物的目的是什么,他都需要立刻做出选择了。
苗云楼心下一沉,余光瞥见挡在身前的黑色蜘蛛腿,蛛腿锋利无比、泛着青黑的冷色,密不透风的笼罩住他的全身。
如同黑色的牢笼一般。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背在身后的手在看不见的角度,缓缓扣下一块坚硬的石头。
苗云楼紧紧盯着蜘蛛诡物眼睛的地方,手臂紧绷,青白的手腕微微一翻动,刹那间,瞬间就要暴起——
“滴滴,滴滴。”
耳边突然响起一声对讲机的声音。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顿,目光凝住,只听铁灰色的浓雾中,传来一个焦急的机械音:
“苗云楼,你现在还在棺材里吗,你先别出去,听我说!”
“刚刚铁骑兵严审了和吴斌一起逃出来的村寨村民,他们说现在被活活钉在棺材里的只有一个人,是一个叫杨杏花的姑娘。”
一片寂静的悬崖峭壁上,标准的机械音带着隐隐怒意道:“这些愚昧无知的烂人,居然把一个无辜的姑娘送给士兵糟蹋,人家不堪受辱跑掉了,竟然还被他们活生生钉在了棺材里!”
“本来这姑娘反应及时,还有逃跑的希望,结果她的青梅竹马,一个叫康宁的贱人,居然透露了她逃跑的路线,亲自带着村长把她抓住了。”
此话一出,死寂的悬崖峭壁上瞬间凝固住,气温顿时掉入冰点。
苗云楼的面色阴晴不定,歪了歪头,漆黑的眸子盯着瞬间僵硬的蜘蛛诡物,缓缓重复了一遍:“康宁?”
“是,就是他,”孟子隐怒道,“真是个贱人,那些村民招认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没想到连朝夕相处的人,都能这么丧心病狂。”
“人家姑娘都快逃出去了,他竟然如此卑鄙下流无耻,轻描淡写把她送进十八层地狱。”
“你如果碰到他,千万别打开棺材跟他走!”
对讲机对面的声音仍在流淌,然而此时棺材上的两人已经没有一个人在听了。
天色铁灰死寂,棺椁悬崖外阴风阵阵。
面对面前探究厌恶的目光,蜘蛛诡物畸形的脸上扭曲无比、青白交接,密密麻麻的锋利蜘蛛腿猛然收紧,惶然大吼道:
“这是什么东西,它在说谎,它在骗你!”
“我怎么可能告诉村长你逃走的路径,我是想救你的啊,我为了你拼死把棺材打开,我不会害你,我爱你!”
苗云楼冷冷的看着他哀求的目光,不断流淌着血涔涔液体的血盆大口,眯了眯眼,唇齿微张,清晰的吐出一个字:
“不。”
“你的确爱我,的确想救我,正因如此,所以你才毫不犹豫的向村长揭发我,把我钉死在棺材里。”
他一字一顿,用冷致冰点的严寒、包裹着浓烈怒火的语气,微微一笑,轻柔的开口道:“因为你虽然拼死前来救了我,却根本不希望我自己自救成功,从此脱胎换骨、自由的远走高飞。”
“你只想挺身而出,做我的救世主,做我的救命恩人,用虚假的恩情换来我的委身,从此让我逶迤在你的控制之下。”
“成为你的掌、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