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消息回得很快,顾莲沼走了一刻钟,府里的小厮便带着洪公公的口信来了。
只可惜,柳元喆以宫事繁忙为由,驳了他入宫的请求。
听了消息,柳元洵脸色就不大好了。
凌亭担忧地看向他,道:“主子……”
“没事。”柳元洵笑了笑,道:“宫里事忙,许多大臣都等着进宫觐见呢,我又没什么正事,改天去也无妨。”
话是这么说,可他明显失落了许多,踢了靴子便上床去了,拉起被子蒙住了头,闷声道:“我想睡会儿。”
柳元洵平日里很少进宫,频繁的时候十天去一次,少的时候一个月都不见得能去一回,且大多时候都是洪公公亲自来请的,要是遇上柳元洵自己递信说要入宫,皇上从来没有拒绝过。
可这次……
凌晴和凌亭对视了一眼,一时不知道如何安慰他。
柳元洵心情不好时就喜欢睡觉,再加上刚喝了药,也没法出门散心。凌晴扯了扯凌亭的衣袖,说道:“走吧,让主子歇一歇。”
凌亭无奈,也只能跟着凌晴退了出去。
柳元洵将被子盖过头的时候,是想哭的。
他今天受到的冲击太大了,哪怕早已在心里做了三年的准备,但当真正发生的时候,他还是想从亲人身上找一点慰藉。
父皇仙逝了,母妃也不能常见,柳元喆是他唯一的亲人,在这种时候,他也只想见见柳元喆。不会耽误他很久,只是见一见面,说两句话,他觉得自己都能好受很多。
可柳元喆拒绝了他。
凌氏兄妹还在屋里的时候,他想哭但忍住了,毕竟年纪不小了,他实在没脸在他们面前哭。
可等他们走了,他又哭不出来了,且那被子压在头顶,憋得他呼吸不畅,他只能扒开一道缝,呼吸着外头的空气。
病人就是病人,连伤心的力气都没有,药效一上来,眼眶还湿着呢,人已经不自觉睡熟了。
待到睡醒,太阳快落山了,顾莲沼也回来了。
柳元洵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从床上坐了起来,“你今天回来得倒是挺早,忙完了吗?”
顾莲沼“嗯”了一声,抬眼看向他,说道:“你倒是醒得巧。”
巧?
巧什么?
柳元洵还怔着,顾莲沼就将手伸进被子里,去拽他的腿,稍一用力,就将他扯得仰倒在柔软的被子上。
柳元洵挣扎着起身,“你干嘛?”
顾莲沼却不解释,将人拉到床边就开始替他穿靴子,穿好了靴子又开始裹袍子,裹完了袍子,又扯了件大麾,顺便替他戴好了兜帽。
从将柳元洵从被子里挖出来,再到将他罩进大麾里,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极为迅速。
若不是外头凛冽的寒风瞬间将柳元洵吹醒,他甚至会以为自己还在梦中。
顾莲沼侧眸看了他一眼,问道:“准备好了吗?”
柳元洵站在院子里,一脸茫然地望着顾莲沼,问道:“什么?”
“那就是准备好了。”顾莲沼自顾自地替他做了决定,然后屈膝弯腰,双臂环过顾莲沼的腿弯与后背,稍一用力,便将他稳稳抱在了怀里。
柳元洵压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他下意识揪住了顾莲沼的衣襟,惊呼道:“你做什么?”
顾莲沼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向屋顶,随后深吸一口气,调动体内内力,猛然提气向上一跃,眨眼间便飞身上了屋顶,稳稳地落在了屋脊上。
柳元洵只觉眼前一花,耳边风声呼啸,待再次看清,他就已经站在了离地十几尺的屋脊上。
这里风声呼啸,周围又没有围栏阻挡,柳元洵紧紧扯着顾莲沼的衣领,不敢撒手,却还是被缓缓放到了地上。
“来。”顾莲沼揽住他的腰,带着他踩着屋脊慢慢往上走,直到走到屋脊最宽的地方,才扶着他的腰让他坐稳。
柳元洵吓得心颤,压根没心思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头一回知道原来人在屋脊上也不得不低头,明明害怕,却不敢松手,只能跟着顾莲沼的步伐向前走。
直到坐稳,才颤声问道:“为什么要来这里?”
顾莲沼坐在他身边,抬手指向落日,道:“看。”
柳元洵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而这一眼,便解答了他所有的疑惑。
怪不得顾莲沼说他醒得巧。
确实是巧。
此刻正值日落时分,余晖绚烂到了极致,照得天空仿佛着了火,被染成灿金色的云朵汇聚到了一起,仿佛是流淌在天空中的金河,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披上了绮丽的橙黄,如此耀眼,又如此辉煌。
美到柳元洵久久忘了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