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倩工作室一夕之间解散,经纪人、助理、宣发、后期,在交接完工作之后分道扬镳。
聚是一团火,散是满天星,可是,有人的星星已经陨落了。
艺人休息室,吴三秋用湿巾擦拭着墙上2米长的海报挂框,确认一点灰尘也没有之后,小心翼翼取下,两手抱着离开,却在路过办公大厅时,被经纪人拦下。
“你把这些带回去有什么用呢?她已经不在了!”
一向懦弱的吴三秋却用力推开她,眼睛死死瞪着,单手比划手语:
“闭嘴。”
经纪人悲痛万分:“三秋,汪倩已经死了,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不能因为她停滞不前,沉寂在过去没有意义,我们要往前看!”
吴三秋把挂框靠在身上,比划道:“倩姐死了,什么都没意义。”
“怎么会没意义?三秋,你乖,你这么年轻,还有几十年的时间要生活,不能因为这件事就丧气!“
“你根本不知道倩姐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我不会说话,没有公司愿意要我,是倩姐给我一口饭吃!”
经纪人无论怎么劝,吴三秋就是不听,最后没了办法。
“来,你把海报给我,这个你不能带回去。不然你更走不出来了。”
“啊!”吴三秋蹿上去抢夺,喉咙里发出顿挫的怒吼。
“给我!”
“啊!啊!”
经纪人的力气不如吴三秋,争抢间脱手,吴三秋带着海报被惯性甩出去,一下子坐到地上,海报脱手。她连滚带爬去捡,却有一只手比她更快。
那人穿一件驼色大衣,长发披垂,发梢微卷地歇在胸前,沉静的面孔似月光照上柳梢,莹白皎洁,与世不争。
柳回笙。
“谢谢。”
空旷的小房间里,闹剧结束,只有柳回笙跟吴三秋两人。吴三秋抱着沉甸甸的海报,用手语比划道。
柳回笙细心地帮她整理好纷乱的衣领,浅笑,用平等的手语比划:
“我知道,你只是想把她留下来。”
吴三秋被戳了一下,错愕地用手语问:
“你怎么会手语?”
柳回笙笑着比划道:“有些话想跟你说,所以学了一下。”
“可是,手语一点也不方便。”于是,一场真正意义上平等的对话在手语里展开。
“但是很实用。”
“没有人愿意用手语跟我讲话。”
“除了汪倩?”
“对,我们有时候会用手语交流。可是她死了。”
“她没有死。”
“为什么这么说?”
吴三秋疑惑地望着眼前好看的女人,却见对方眸光坦然,似日照金山那般明耀又冷静
“因为你还记得她。”
柳回笙无声地说:
“一个人真正死亡,就是所有人忘记她的那一刻。只要你一直记得她,她就没有死。”
吴三秋愣愣望着她,眼珠一颤,似木棍抽中团簇的樱花树枝,啪的一声,花瓣漫天漫天落下,在荒冢附上纯洁的粉白,似乎刚才的血雨腥风只是黄粱一梦,走近一看,还是另一个世界。
荒冢之上,亦有蓝空。
吴三秋走了。
抱着沉甸甸的海报,坐上柳回笙为她叫的去往苏昭工作室的车。那里,执行助理的职位正等着她。
从今往后,她每一次出现在镜头前,都会让人们想起,那朵曾经盛开在东方世界的美人花,汪倩。
柏油马路在疾驰的车流声中迎接傍晚的夕阳。柳回笙两手插在大衣外套的口袋里,目光悠远,眸光潋滟。
颀长的身影在地上投出一条斜长的影子,远远望去,似有一种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松弛,一转眼,又似乎有一种崇山峻岭压在肩头的负重。
哒,哒,哒。。。。。。
身侧传来脚步声,柳回笙收回远眺的目光,转头,看向迟钝地向她走来的女人。
赵与穿了那件柳回笙帮她挑的蓝色大衣,薄唇微抿,下巴内收,眼睛看向柳回笙,目光接触不到一秒又仓促挪开,手指无意义且笨拙地抬了一下,出口的话略显磕绊:
“我,我来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