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与低声说:“睡着了,我先送她回去。”
陈豆豆不放心:“那她还好吗?”
“不太乐观,先让她休息会儿。”
“好,我去帮你们开车。”
小飞拦住陈豆豆:“得了吧,你这伤号还开车呢。赵队,我来开,钥匙在哪?”
赵与用下巴指了下工位:“右边抽屉,麻烦你了。”回头问陈豆豆,“手怎么回事?”
陈豆豆把手往背后一别:“就,刚听说师傅出事了,有点急,骑车摔了一下。”
“下次小心点。而且。。。。。。”
“而且什么?”
“柳回笙的事情,以后有我,你不用操心。”
陈豆豆没听出弦外之音,只一腔忠肝义胆表忠心:“那怎么成?毕竟我是她徒弟么。”
为这话,陈豆豆次日被小飞纠正了整整一个小时。
由于深夜跟踪单身女性行为属实,柳回笙自请停职。副局长甚至叫了赵与谈话,问是否是因为自己在会上的质问太过苛刻。对此,赵与的说法是:
“她需要休息。就像柳树在冬天的时候会睡觉,等到春天来的时候,才能更好地发芽。”
出现裂纹的人格需要一个修复的过程,精神上的小感冒也需要一段康复的时间。
那几天,时间过得很快。
起床往窗边一坐,一晃就到中午。从警局回来的赵与会象征性地敲两下房间的门,把她抱去洗漱,然后到客厅吃饭。
饭是从警局食堂打包的。双人份,柳回笙吃半份,赵与吃一份半。
赵与吃饱了会在沙发躺40分钟。那时候,柳回笙得以近距离观察她,隔着一厘米的位置抚摸她的睫毛,或者,亲吻警服闪亮的肩标。
然后,赵与会继续去警局上班,柳回笙就又去飘窗上坐着,歪着头看楼下赵与驱车离开的背影,接着看小区里来来回回行走的路人,有聊天的大妈,也有下棋的大爷,就这样在顶楼的位置居高临下俯视一切,看一下午。
赵与住的是两个房间,另一个房间放了一只狗笼,洗得很干净,看样子,狗狗去世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有一天,赵与下班打开门,发现柳回笙并没有坐在窗边等她,而是自己钻进了狗笼,整个人蜷缩起来,跟婴儿在母体里的姿势一模一样。
那一刻,心脏传来轰鸣的剧痛。
那个身穿礼服在舞台上弹奏钢琴曲的柳回笙,如今自己安睡在狗笼里。
颤抖着将人抱出来,什么也没敢说,什么也没敢问,只是抱她去浴室清洗,一缕一缕地吹干她的头发。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春天有可能会来,但,柳回笙也有可能撑不过这个冬天。
“老师,有件事,想麻烦您一下。”
情急之下,赵与拜访了欧阳镜。退休后在医院做心理医生的欧阳镜,没有人比她更知道怎么开解柳回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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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柳回笙被赵与带着出了门。
初秋的天气有些清凉,赵与帮她加了一件驼色外套,衬得皮肤雪白。
两人顺着梧桐大道一路往南走,走到街道尾巴的地方,赵与问她喝不喝奶茶。
柳回笙半张脸藏在立领的衣服里,点了一下头。
奶茶到手,赵与替她插了吸管,温热的温度透过瓶身传到掌心,吸一口,心里却是冷的。
“我去上个洗手间。”赵与拉她到长椅坐下,帮她将侧耳的头发拢到耳后,“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
柳回笙的眼珠动了一下,摇头。
赵与接着说:“我很快就回来。”
这下,柳回笙犹豫了好几秒,才终于点了一下头。然后继续木讷地坐着,似乎她无论在家还是出门都是这样,像一滩死水,一成不变。
嗒,嗒。。。。。。
高跟鞋的声音从旁侧响起,来人并非去而复返的赵与,而是许久未见的故人。
方卿。
轰动蓊城的新郎惨死案,她是当日的未婚妻。
“柳警官,好久不见。”
温和的声音传入耳膜,柳回笙愣了一下,循声望去,只见一张浅笑的好看的面孔。
喉咙钝涩,生硬地挤出两个字:
“你好。”
方卿莞尔一笑,并未问为什么一段时间不见就变得这么憔悴。事实上,赵与在找她的时候已经将前因后果说过了。
她今天来,是有任务的。
“这里有封信,是寄给你的。我念给你听,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