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芯突然爆开,滚烫的烛泪滴落在案几上,凝固成血色的泪。
殿外雨声渐歇,只剩檐角铁马在风中叮当作响,像在嘲笑这对痴人的荒唐。
错过一生啊。
解问雪僵立在原地,仿佛被丢进冰封的湖面,不见天日。
他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角,指节泛着病态的苍白,像是要抓住什么,却又徒劳地松开。
“陛下。”他的声音轻得如同雪落,“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如今逼宫之势已成,
威胁之语已放。
还能怎么办?
纪佑垂眸望来,君王的目光温柔得令人心碎。
那眼神像是穿越了前世今生的风雪,终于落在解问雪伤痕累累的心上。
在这目光的注视下,解问雪忽然溃不成军。
泪水无声滑落,
一颗接一颗,
砸在苍白的衣襟上。
解问雪的面容此刻脆弱得几乎透明,泪水冲刷过苍白的脸颊,像冰雪消融时的溪流。
那双总是含着算计的凤眸,此刻盈满水光,倒映着纪佑的身影。
他哭得安静又绝望,如同被折断羽翼的白鹤,在雪地里无声地颤抖。
又像被碾落成泥的白梅,残香犹在,却再也拼凑不出完整的形状。
生死轮回走了一遭,在牢狱的绝望和阴冷之中,几乎快要打碎了解问雪浑身的骨头,如何还能回到当初?
解问雪的哽咽在空荡的大殿里回荡,好似碎玉坠地,惨痛无比。
泪水顺着下巴滴落,在雪白的衣襟上洇开深色的花。
他浑身颤抖如风中残烛,连指尖都在轻微痉挛。
纵使是纪佑不曾杀解问雪,可君王天命,正是纪佑下令,将解问雪压入牢狱之中。
纪佑无心杀解问雪,可是他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在杀解问雪。
乃至心如死灰,绝望赴死。
纪佑凝视着杯中残酒,琥珀色的液体映出解问雪支离破碎的倒影。
他抬手拭去解问雪眼角的泪,却惹来更多滚烫的泪水浸湿指尖。
“先生。”
君王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这么恨朕吗?”
他拇指摩挲着那人苍白的唇瓣,
“因为那一杯毒酒,恨不得要朕死?”
解问雪突然抓住纪佑的手腕,苍白的指甲深深陷入纪佑的皮肉,却在触及血肉的瞬间又仓皇松开。
“臣……”
他张了张嘴,喉间挤出的却是破碎的气音。
恨吗?
当然恨。
恨到每个午夜梦回都在重温毒酒穿肠的痛苦。
不敢触碰君王,可是解问雪却敢伤害自己。
解问雪的手指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蜿蜒而下,在素白的衣袖上绽开点点红梅。
他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像是从破碎的胸腔里挤出来的,裹挟着经年累月的痛楚:
“一杯毒酒?”
他抬起泪眼,那双总是清冷如霜的凤眸此刻盈满水光,
“陛下以为,就是因为那一杯酒吗?”
殿外惊雷炸响,惨白的电光透过雕花窗棂,将解问雪的面容映得近乎透明。
泪水混着脸上的血渍蜿蜒而下,像一道道未愈的陈年旧伤。
“臣恨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