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密的络腮胡随着急促的呼吸微微颤动,一双布满老茧的大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丞相大人!”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其中的急切,
“下官听闻您回府的消息,辗转难眠。陛下此番作为,恐怕是,”他顿了顿,“恐怕是捧杀之计啊!”
解问雪抬眸,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出一片平静的深渊。
闻侍郎猛地单膝跪地,甲胄与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大人对下官的知遇之恩,下官没齿难忘。”
他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下官在江湖上还有些门路,只要大人愿意,马上护送大人离开。”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不必了。”
解问雪轻轻打断,指尖抚过案上堆积的文书,“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苍白得近乎透明,“更何况……”
窗外一阵夜风吹过,烛火剧烈摇晃,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
“本相从未想过要逃。”
“不过是生死而已,又有什么可在乎的。”
“若是真的逃了,那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对于解问雪来说,留在纪佑身边固然危险、固然痛苦。
但是他要是真的离开纪佑,那才是真的生不如死,没有任何盼头了。
见劝不动,闻侍郎重重叹了口气,粗犷的面容上写满无奈。
他粗糙的大手探入怀中,郑重其事地取出一枚古朴的青铜令牌,双手奉上。
“大人,下官早年混迹江湖时,曾救过一条性命。”
他声音低沉,络腮胡随着话语微微颤动,
“此人立下血誓,愿以死相报。这夜煞令便是信物,持令者让他赴汤蹈火,绝无二话。”
解问雪接过令牌,指尖摩挲着上面斑驳的纹路。
“夜煞?”
他轻声念出这个名字,抬眼看向闻侍郎,
“带进来让本相瞧瞧。”
闻侍郎转身击掌三声。
书房的门无声开启,一个黑影如鬼魅般飘然而入。
来人全身笼罩在夜行衣中,唯有双眼在烛光下泛着寒芒。他单膝跪地时,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属下夜煞,拜见丞相。”
声音沙哑如砾石相磨,很像是刀口舔血之人的声音。
解问雪打量着这个神秘的死士,笑了笑:
“好,我收下了,夜煞,你去接近谢荣峰之女谢岚,送她离开中京。”
“我要她一辈子都回不来。”
夜煞自然领命。
——
与此同时。
夜色如墨,御花园中一片寂静。
纪佑手持长剑,剑锋在月光下泛着凛冽寒光。
他身形如电,剑招凌厉,衣袂翻飞间带起阵阵劲风。
突然,假山顶端传来细微的碎石滚动声。
纪佑剑势未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