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天地生万物,非独你我。◎
沈御越是冷若冰霜,薛妄眼底的兴味便越浓。他忽的轻笑一声,指尖绕着垂落的赤劫发带,晃过一抹流霞般的红。
“仙君可曾有过共赴欢愉之人?”
嗓音浸了蜜似的,偏用最恭敬的称谓说着最放肆的话。
见对方连睫毛都不曾颤动,他反倒凑得更近,
“仙君这般俊朗,”薛妄吐息故意拂过沈御耳垂,“不知有多少人对仙君倾心。”
忍之又忍,实在没忍住,沈御眉峰骤蹙,终于睁眼——
刹那间,如寒潭破冰,那双常年古井无波的黑眸里竟掀起一丝恼怒。
他倏然起身,广袖翻飞间,碎骨兮横挡于前,剑鞘冷硬地抵住薛妄逼近的胸膛。
“不知羞耻。”
声线仍淡,却已带三分凌厉剑气,震得案上茶盏无声碎裂。
薛妄被剑鞘抵着,却不退反进,就着这个姿势仰头笑起来,眼里像撒了一把碎星:
“嗯,仙君说得对。”
他坦荡认下这四字评语,舌尖轻舔过唇角,又补一句:
“可我还有更不知羞耻的,仙君想听吗?”
话音未落,忽的伸手握住剑鞘,掌心贴着沈御执剑的手指,在对方骤然紧缩的瞳孔里轻声问:
“其实我一直好奇…仙君到底,喜欢什么样的人呢?”
实在是太近了。
沈御从未与人这般近过。
对方的体温隔着衣料隐隐传来,混着那股挥之不去的暗香,让他浑身如坠蛛网,每一寸肌骨都绷得生疼。
剑鞘抵在对方心口,却仿佛烫着自己掌心——沈御竟头一次在出剑时犹豫了。
碎骨兮是一把杀剑,出鞘必然见血,但是沈御如今还不想见血。
心中烦躁,沈御的言语更加冷淡。
“与你何干。”
四字如冰锥坠地。可握剑的手却未再进半分。
却看褪去红衣的薛妄只剩一身雪色,唯有发间赤劫如一道血痕,斜斜划过素白里衣。
这般打扮竟洗去七分妖气,倒显出几分少年般的清透。偏他眼尾还噙着笑,像只收起利爪的狐。
“真是可怜,这么多人爱慕仙君,仙君却谁也不喜欢。”
“仙君恐怕不知。”
他忽然压低嗓音,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碎骨兮,他或许是想碰沈御的手,但是没有碰。
“九大仙门里,痴恋仙君者如过江之鲫。”
“譬如百兽阁二小姐,对仙君一片痴心,如今都不肯出阁嫁人。”
“为了见仙君一面,她在百年前做了一件衣裳,蛟皮为绸,鳞泛幽芒若九渊凝冰,入水化雾,凌波若陆。”
“可惜仙君连看她一眼都不曾呢。”
闻言,沈御倒确实是想了想,百兽阁的二小姐凌月,他只有个很粗略的印象,大概知道长什么样,但如果问起来,具体如何,他又不太清楚了。
沈御这个人就是这样的,他只会做他认为对的事情,他也只会记得应该记得的人。
若动摇他心,恐怕唯有天下大事。
“我修的本是无情剑道,儿女红尘之事,我本无意,纵使多情也是枉然。”
沈御站起身来,挡开薛妄,走了两步道。
“说起此事,听闻百兽宗的大公子凌霄,正是被你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