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
仓鼠在袋子里滚了两圈,小爪子扒拉着探出头,胡须上还沾着瓜子壳。
“带路。”江淮舟一夹马腹,钱袋子在鞍前晃荡,“去找我那美人。”
踏雪乌骓马如离弦之箭冲出,惊起一树鸟雀。
——
晨雾未散的京河畔,迁的坟冢尚带着黄土的腥气。
录玉奴一袭素白麻衣跪在碑前,衣摆浸透了草间露水,在青石板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他卸去了所有华饰。
束起的长发如墨,衬得那张素来秾丽的面容苍白如纸。
晨风掠过时,宽大的袖袍灌满冷风,露出腕间一道陈年勒痕——那是当年,沈家满门抄斩,他被按在刑场,眼睁睁看着沈家男丁一个个倒下时,挣扎留下的伤。
“父亲,母亲。。。”
冰冷的指尖抚过粗粝的碑面,在“家父沈山”、“家母柳雪”上反复摩挲。
当年归根到底,不过是党争之祸,几个涉事的皇子,都死在录玉奴的算计之下。
他已经算得上是大仇得报。
远处传来马蹄踏的声响。
录玉奴却恍若未闻,只将怀中那坛埋了十年的梨花白缓缓倾倒在坟前。
酒液渗入新土时,惊起几只寒鸦,扑棱棱掠过京河水面。
这世上最痛的清醒,是活着的人必须在青天白日里,将血泪都咽成一场无人知晓的祭奠。
春末的风掠过京河,卷着残花与纸灰,在墓碑间低诉。
录玉奴跪在冰冷的土地上,深深伏下身去。
蒿白的衣袍铺展开来,像一片零落的雪。
他额头抵着粗粝的墓碑,春风吹乱鬓边散落的发丝,露出眼尾那颗惹眼的泪痣——此刻被晨光映着,竟真似一滴将落未落的泪。
“咚——”
第一个响头磕下去,惊起坟头两只灰雀。
“孩儿不孝,愧对父母教诲,杀业缠身,本不当得救。”
“咚——”
第二个响头震落他肩头的梨花,碎瓣沾在面前的碑文上。
“可,中京纷乱至此,孩儿已经厌倦至极了。”
“咚——”
第三个响头久久未起。
“父亲母亲,孩儿不孝,不能久守坟前……让孩儿跟着江淮舟走吧。”
他单薄的脊背在风中微微发颤,素白袖口下的十指深深抠进泥里,指尖沾满坟的湿土。
整整在中京7年的蹉跎。
恨及身,夜夜难寐。
活着的这个人,连痛哭都要伪装成跪拜。
当春风掀起录玉奴沾了土的衣袂时,那双眼,映着朝阳,终于坠下一滴温热。
远处山道上,江淮舟勒马静立。
踏雪乌骓不安地踏着蹄,却不敢惊扰这场无人知晓的祭奠。
春风忽地凝滞,卷着湿气在两人之间打了个旋。
江淮舟不知已在山道上站了多久。
晨露浸透了他的靴底,乌骓马不安地踏着蹄,却始终不敢惊扰那座孤坟前的身影。
直到——
“世子爷。”
录玉奴的声音比春风更轻,却让江淮舟浑身一颤。
那袭素白身影缓缓站起,衣摆上沾满坟前新泥,在转身时簌簌落下几粒土星。
录玉奴低声问:“世子爷,什么时候知道的?”
江淮舟急步上前,他看见录玉奴脸上未干的泪痕,好不凄惨。
“什么?”江淮舟闻言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