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这一瞬间,好似有一层冰冷的薄膜,将我和林远彻底隔开。成年人之间那种无需多言的默契,让我在刹那间彻底明白了他的态度。那是一种无声的疏远,恰似深秋里的一阵冷风,不带一丝温度,直直地穿透骨髓,让我从内到外都被寒意浸透。我没有丝毫犹豫,心中也没有涌起愤怒的波澜,就像一只被抽去了灵魂的木偶,就这样静静地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想,有些关系走到尽头,连道别的话都是多馀的,就让彼此在这无声的默契里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永不相见。
我满心悲戚,颤抖着手指拨通了迪姐的电话。电话那头很快传来迪姐熟悉而欢快的声音:“喂,苏苏,是不是想我啦!最近过得咋样啊?”听到迪姐关切的话语,一直强忍着的情绪瞬间决堤,我泣不成声,带着哭腔颤抖着喊道:“迪姐……”
迪姐那边明显一愣,紧接着语气里满是焦急:“怎麽了苏苏,你怎麽哭了?到底发生什麽事了?你现在在哪儿呢?我这就过去找你!”
挂断电话没多久,门外就传来急切的敲门声。我摇摇晃晃地走去给迪姐开门。门刚一打开,我便像找到了依靠一般,扑进迪姐的怀里,放声大哭。迪姐一边轻声安慰着我,一边小心地扶着我,慢慢走到沙发旁,让我坐下。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稍微冷静了些,抽抽搭搭地把林远之前答应节後就领证,然而回来後却一直没联系我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迪姐。迪姐听後,愤怒得像被点燃的火药,“噌”的一下站起身来,双手在空中疯狂地挥舞着,像是要抓住那早已破碎的正义。因愤怒而皱起的擡头纹,每一道都刻满了焦急与愤怒,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苏尧,你醒醒吧!赶紧去医院把这事儿办了,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往後的日子可就暗无天日了,你现在一时冲动,以後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时,妈妈带着暖暖买菜回来了。一推开门,看到迪姐满脸怒容地站在那儿,双手挥舞,嘴里说着激动的话,而我坐在沙发上泣不成声,屋里弥漫着紧张压抑的气氛。妈妈微微一怔,随即便把菜篮子轻轻放在脚边,温柔地摸了摸暖暖的头,轻声说道:“宝贝,去房间画画好不好呀。”暖暖乖巧地点点头,蹦蹦跳跳地进了房间。妈妈赶忙快步走过来,一脸关切,轻轻拉住我的手,焦急地问道:“这是怎麽了?发生什麽事了?”原本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我,听到妈妈询问,心中委屈再次翻涌,泪水又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迪姐见状,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妈妈说了一遍。妈妈听完,气得脸色铁青,忍不住破口大骂:“林远这个混蛋,真不是个东西!”紧接着,她满眼心疼与担忧地看向我,苦口婆心地劝道:“尧尧你听妈的,赶紧去医院把手术做了,别再犯傻了,这以後的日子还长着呢……”
迪姐的脸因愤怒涨得通红,像熟透了即将炸裂的番茄。胸脯剧烈起伏,活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小兽,浑身散发着无法遏制的怒火,仿佛下一秒就要将这世界燃烧殆尽。她猛地一把抓起手机,手指因愤怒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按键的动作慌乱又急促,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拨通林远的号码。每一次按键的卡顿,都像是她内心愤怒的宣泄,又像是对林远那无耻行径的无声控诉。
电话接通的瞬间,积压在迪姐心底许久的怒火,宛如一座沉寂已久突然爆发的火山,汹涌地喷薄而出。“林远,你到底还有没有点人性?你拍拍自己的良心问问,苏尧到底哪里对不起你?她怀着你的孩子,那麽信任你,你怎麽能说不管就不管?你之前那些承诺呢,都被你吃了吗?你把她当成什麽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物?”阿敏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尖锐,几乎是在咆哮,每一个字都裹挟着浓烈的愤怒与不甘,仿佛要将听筒都震碎。
迪姐迅速按下外放键,林远那冰冷丶毫无温度的声音瞬间在客厅里扩散开来,像一层寒霜,刹那间让整个屋子的温度都降了下来。“我早就不想管这事儿了,从一开始我就不想要这个孩子,是她自己非要生,那就自己负责到底。别再来烦我,我跟她早就没关系了,以後她和孩子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半毛钱关系,你们也别再来找我,我嫌烦。”他的语气冰冷又不耐烦,仿佛对面的人是他最厌恶的存在,每一个字都透着绝情与狠辣,那股冷漠劲儿,冷得让人从心底泛起寒意。
“你混蛋!你现在说这些不觉得恶心吗?当初在医院是谁一次次求着她再给你时间,是谁信誓旦旦说会负责到底?你以为拍拍屁股就能把自己摘干净?你把苏尧害成这样,你晚上能睡得着觉吗?你对得起她对你的一片真心吗?”迪姐大声吼着,情绪激动到了极点,眼眶泛红,泪水在愤怒中打转,可话还没说完,只听“嘟”的一声,林远毫不犹豫地挂断了电话。那干脆利落的断线声,好似一把沉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在场每个人的心上,震得人耳鼓生疼,满心都是不可置信与愤怒。那一刻,整个世界仿佛都静止了,只剩下那令人心碎的“嘟嘟”声,在空气中回荡,久久不散。
迪姐紧紧握着手机,手因为太过愤怒剧烈地颤抖,手机在她手中摇摇欲坠,仿佛随时都会被这股愤怒的力量捏碎。她整个人都快气炸了,双眼瞪得滚圆,仿佛要喷出火来,那眼神里的愤怒与失望,足以将任何一个人灼烧。胸口剧烈起伏,嘴里不停地咒骂着,那些咒骂声里,满是对林远的失望与唾弃,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刺向那早已破碎的爱情。
我像被施了定身咒般呆立原地,大脑仿若被速冻,一片空白,思维彻底僵住,无论如何也无法接纳听到的残酷话语。仅仅一个月,不过是须臾一瞬,林远的态度却天翻地覆。曾经那个信誓旦旦要为我和孩子遮风挡雨,不惜一次次与父母激烈对抗的男人,如今却如此轻易地将我们抛弃,好似扔掉一件破旧到失去价值的衣物,随手丢进时光的垃圾桶,任由其被岁月腐坏。
他那些冰冷的话语,宛如一把把寒光闪烁的匕首,直直刺向我的心脏,每一个字都带着尖锐的倒刺,在我心上疯狂肆虐,划出道道血肉模糊的伤口,鲜血汩汩流出。这不仅是对我情感的凌迟,更是无情地嘲讽着我们这段感情的荒诞与可笑,将曾经那些珍贵无比的美好回忆,击得粉碎,片甲不留。
我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质问,曾经那些甜如糖果的瞬间,我们手牵手漫步在街头巷尾,肆意挥洒的欢声笑语;黄昏时分,相互依偎在夕阳下,深情凝望时眼中的璀璨星光,难道都只是一场转瞬即逝丶一碰就碎的虚幻美梦?我们曾经口口声声要坚守的爱情,在现实这面无情的照妖镜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脆弱得如同精美的琉璃,轻轻一碰,便化作满地碎片。那我们之前付出的所有深情,那些山盟海誓,到底算什麽?是年少无知时的轻狂玩笑,还是命运无情的恶意捉弄?
妈妈静静地坐在那里,眼眶已然微微泛红,晶莹的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好似随时都会夺眶而出。她紧紧地咬着下唇,那用力地程度,仿佛要将嘴唇咬出血来,极力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她的双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却又死死地握在一起,仿佛通过这种方式,就能抓住那如风中残烛般微弱的最後一丝希望。
过了许久,她终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缓缓起身,迈着沉重的步伐,朝着她的房间走去。那一声叹息,宛如暮鼓晨钟,饱含着无尽的无奈与深深的担忧,仿佛将她这一生所历经的沧桑和苦难,都毫无保留地倾注在了这一声叹息之中。
那一刻,整个客厅陷入了一片死寂,我和迪姐都沉默不语,空气中弥漫着令人压抑的气氛。
不多时,妈妈红着鼻子,从房间里缓缓走了出来。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满是心疼与忧虑,轻声说道:“尧尧,妈妈活了大半辈子,这世间的酸甜苦辣,什麽苦都尝过。你要是执意选了这条路,往後要吃的苦头,光是想想,都让妈妈觉得揪心啊。听妈妈的话,别再坚持了,好吗?”她的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一块沉甸甸的巨石,狠狠地砸在我的心头,仿佛要将我彻底压垮。
紧接着,爸爸从老家打电话过来。他苦口婆心丶言辞恳切,恨不得把世间所有单亲家庭的艰难故事都一股脑讲给我听。每一个故事都像一把盐,狠狠撒在我那早已血肉模糊丶千疮百孔的伤口上。他在电话里急切地劝说,声音中满是关切与担忧,一心只想把我从这个他认定的“错误”决定中拉回来,让我“迷途知返”。可他们都不懂,我心中的路,早已被爱与恨丶责任与勇气填满,每一步都走得无比艰难,却已没有退路,只能咬牙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