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她进入偏殿起,像是被人无形操控一般,撞见殿内有人偷情,那人慌张离开,自己必定小心翼翼不敢声张,又被醉酒的太子拦住……再让贵妃捉奸在床……
布局之人煞费苦心,是想毁了太子吗?谁会如此做?若是五皇子,怎么会让自己的外家参与此事,还搭上了佳宁郡主?
是为了永安王手中的兵权吗?可永安王故去多年,手中兵权早已名存实亡,还会惹陛下不快,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不像是精明的郑贵妃谋划的。
黑暗中,宋昭回头,萧钺安静地躺在软榻上,像是睡着了一样。
郑贵妃带着佳宁郡主和郑三公子离去,偏殿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宋昭松了一口气,轻轻走过去,坐在榻边,望着萧钺的睡颜,思绪一下回到了碧落崖底,眼中不觉模糊一片。
“你让我忘了你,何苦还来找我,假装我们从未相识不好吗?”
宋昭轻声叹气,从荷包中掏出一枚红色药丸给萧钺服下。
“九鸣,我们再也回不去了。”
宋昭又待了一会儿,见萧钺无恙,正欲起身,忽觉衣摆一沉。
萧钺苍白的指节死死攥住她锦袍的一角,他眉心紧蹙,薄唇无意识地翕动,额间冷汗顺着凌厉的轮廓滑落,没入素白中衣的领口。
“别走……”
这声呓语混着沉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寝殿里格外清晰。月光映得他脸色愈发惨淡。
宋昭垂眸,见他另一只手正揪住心口衣料,将那绣着螭纹的绸缎抓得扭曲变形。
她心一软,重新坐回榻上,伸手要拂开他黏在颈侧的湿发,却被他突然暴起的青筋吓住。
脉搏在掌心下跳得又快又急,像困兽最后的挣扎。
第54章臣不愿选她,还是选江山
萧钺呼吸急促,胸膛起伏剧烈,身体振颤,仿佛在睡梦中与人搏斗。
宋昭用帕子拭去他额头的冷汗,却发现刚擦去,新的汗珠又立刻渗出来。
她心下不安,眉头越蹙越
紧。
“解药明明已经服下,按理说一刻钟内就该见效……”她翻开萧钺的眼睑,瞳孔依然涣散无神,没有丝毫苏醒的迹象。
“怎么会这样?”宋昭喃喃自语。
早在佳宁郡主闯入偏殿之前,她便察觉出殿内熏香有问题,而那时的萧钺却似失去了神志般,不管不顾地想要要她。
好在进宫前,茯苓在她荷包里放了不少应急的药丸,其中就有迷魂散。
给萧钺用的却是最普通的迷魂散,是永安堂给人治病时常用的麻醉之物,只会让人陷入短暂昏睡,断不会出现此种情况。
她俯身凑近,鼻尖几乎碰到萧钺的薄唇。除了药草的苦涩,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甜腥气息。
“……母亲……不要再打了……我错了……”
萧钺的喉结艰难滚动,挤出嘶哑的气音。
他的手无意识地扣着床板,指甲在木质表面划出一道道深刻的划痕,在黑夜里发出令人牙酸的“撕拉”声,像正在经历着痛苦的回忆。
宋昭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汗珠随着眼球快速转动而颤抖,那是人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异状。
她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发颤,“醒醒!”她低声唤他,却不敢贸然摇动。
萧钺的呼吸越来越乱,每一次喘息都像被别人毒打一样痛苦。胸膛如惊涛下的孤舟般剧烈颠簸,肌肉绷紧如拉满的弓弦,冷汗顺着紧绷的下颌滑落,滴在锦袍上,很快便洇湿了一片。
“……阿娘……救救我……”
他嘶声低吼,声音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的,带着某种濒临崩溃的压抑。
宋昭从未见过他这般模样,那个素来冷峻自持,在朝堂上翻云覆雨的人,此刻竟像是被梦魇撕开了所有防备,脆弱得近乎狰狞。
她心头一颤,不由自主地俯身将他拥住。
“别怕,”她将他汗湿的额发拢到耳后,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是梦,只是梦……一定会来救你的……别怕!”
怀中的身躯突然剧烈一颤,他无意识地攥紧了她的衣袖,紧紧回抱住她,力道大得几乎要将她的肋骨勒断。
宋昭吃痛,却仍固执地将他搂得更紧,下巴抵在他发顶,一遍遍重复着:“我在,我在这里……我来救你……”
窗外忽地刮起一阵风,她听见他破碎的呓语:“……七娘别走……”
宋昭怔了怔,忽觉手背一热,这才惊觉脸颊早已湿凉一片,竟是自己落了泪。
殿门忽然被打开,永庆帝穿着常服,独自走了进来,门外没有护卫,没有御驾,只有大总管延吉公公举着的宫灯。
黑夜中,那宫灯的光线太过刺眼,宋昭下意识伸手挡住眼睛。
榻上的萧钺却倏地睁开了眼睛,只是那双眼睛里,没有清醒,只有一片猩红的混沌。
却能立刻起身,伸手拉过宋昭,本能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永庆帝冷冽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他们二人,从鼻腔里溢出一声不屑的轻哼,衣袍翻飞间,他已重重落座于木椅之上。
延吉公公将殿内的烛火点亮,又无声无息地退了出去,关上殿门守在外面,将空间留给他们三人。
宋昭拽了拽萧钺的袖袍,见他松手,绕过他跪在梁帝面前,“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万岁?你们一个个都不省心,朕能活到百岁就不错了,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