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他分明对父亲很好,可周父说:「那是只吃人的老虎。」
&esp;&esp;后来,私矿的案子揭发,周彦总算明白了,父亲为何对他三番四次的拉拢装傻充愣。
&esp;&esp;又为何坚持往京里申请调令。
&esp;&esp;只差一步,他们全家便可离开棣州。
&esp;&esp;只差一步,他便可以娶秦俭。
&esp;&esp;京里来的审案人,为何偏偏是个太监?
&esp;&esp;但凡来个青天大老爷,也能明明白白地看出,周家并未参与那些贪赃枉法之事。
&esp;&esp;可是太监连案子都懒得审。
&esp;&esp;知州、同知、通判、县丞……
&esp;&esp;一丘之貉,全部抄斩示众。
&esp;&esp;棣州变天了。
&esp;&esp;若真死了,也便罢了。
&esp;&esp;玲珑绣庄的苏掌柜出面,给了那阉人一笔不少的银子。
&esp;&esp;阉人答应留他一命。
&esp;&esp;但是在牢里打得半死不活的时候,直接给净了身。
&esp;&esp;周彦废了。
&esp;&esp;他再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
&esp;&esp;十五岁,家破人亡,物是人非。
&esp;&esp;站不起来了,让他就这么死了吧。
&esp;&esp;他想死,可是秦俭那犟丫头不让。
&esp;&esp;死躺在那里,是那犟丫头喂药喂粥,连下半身肮脏、溃烂的伤口,都是她脱了裤子亲自上的药。她才十一岁啊,一边哭一边清理伤口。
&esp;&esp;周彦的心,在那一刻直接被击碎,化作齑粉。
&esp;&esp;原来,万念俱灰的人还会被重创伤到。
&esp;&esp;秦俭固执地要他站起来,握着他的手,一遍遍地告诉他——
&esp;&esp;死是很容易的事,但是就这么死了,阿彦哥哥能甘心吗?
&esp;&esp;我不信周伯伯是共犯,但我是女孩子,没能力申冤,所以你要振作起来,好好地活。
&esp;&esp;周家蒙冤,大仇未报,我不准你死,阿彦哥哥你起来啊,俭俭陪你一起走下去可好?
&esp;&esp;你振作起来啊。
&esp;&esp;谁说她是个蠢丫头呢。
&esp;&esp;她知道燃起他滔天的恨意,那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esp;&esp;为了周家,为了他自己,也为了秦俭。
&esp;&esp;秦俭说得对,已然成了阉人,更要脚踏大地、头顶青天,好好地活出人样来。
&esp;&esp;周彦去了趟牙行,入了青州赵王府。
&esp;&esp;原因无他,赵王府缺人。
&esp;&esp;他与秦俭告了别。
&esp;&esp;那小丫头看着他,结结巴巴道:「那,那我怎么办?」
&esp;&esp;一瞬间,全身蔓延着剥皮抽筋的痛。
&esp;&esp;他说:「你好好地待在绣坊,以后,找个人家嫁了吧。」
&esp;&esp;秦俭摇了摇头:「可是,我跟你有婚约……」
&esp;&esp;他握紧了拳头,颤抖着心,极力隐忍,五脏六腑都仿佛被人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