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就真的,就在头发这一件事上,审美十分固定,态度十分坚定,断然不可更改,是黑长直的死忠拥护者。
理发店最讨厌这种人。
庄清流没脾气地仰头看看天:“你果然还是只喜欢我的头发。”
梅花阑伸手牵她,笑不作声。
“好了,两只咩就是最配的。”庄清流拐过桂花小径后,将手中新编把玩儿的两只小羊给她,“喏,给你,拿去成亲吧。”
日光从树叶间隙中投落,树下的人在斑驳光影中穿梭,梅花阑捧着手中的两只小羊低头看了一会儿后,说了声:“好。”
庄清流耳朵忽地竖起来:“嗯?”
梅花阑抬头,安静看向她:“嗯。”
庄清流飞快问:“嗯什么?”
梅花阑答:“成亲吧。”
庄清流目光飞来掠去地快速端详她片刻,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然而她还没说话,身后忽然传来季无端的声音:“什么时候?”
“……”
庄清流转头:“?”
季无端手上甩着剑穗,饶有兴趣地凑近一些,看看她,又看看梅花阑,问道:“嗯?什么时候啊?”
庄清流:“我们还……”
季无端:“我听到了。”
“?”庄清流冲他三连,“我还只听了半句?你怎么就听到了?你听到什么了?”
季无端瞧她两眼,忽然脚步一拐,大踏步朝旁边的人影走过去道:“裴兄,我有一件喜事要告诉你,你还礼的时候到了……”
“……”庄清流分外震撼地凝视了他们片刻后,转回头,下意识跟梅花阑对视。
梅花阑于是抬手摸了摸她的脸,头顶阳光正好,映得她的眼睛澄澈而透明,脸上这一刻的笑意明艳不可方物。
庄清流眼睛在光影下一恍,忽然就感觉心好像被什么温柔的东西捧了起来,猝不及防地问她:“我们家真的很有钱吗?”
梅花阑目光动了动,低眼道:“有。”
“但……不多。”
就像是以前那些年的时候,梅花阑每攒一段时间的钱,就会拿出来给庄清流买好吃的,带她下山逛街,逛繁华市井,回故梦潮时装满满两个袖子。
然后从她离开的时候开始,又再为下一次的相见攒钱。
这个人不管拥有的东西多少丰寡,但基本上大部分都给了她。包括情感,包括依赖,包括爱。
庄清流忽然牵起身边的人十指相扣,拉她走出桂花小径:“那我就大方给裴二郎和季毛裤那些人一个面子,让他们下个月都跑过来送礼,顺便再……给我们做个见证。”
说着道:“我送你的东西收到了没?”
梅花阑低头,目光落在右手无名指上片刻,忽然声音很轻地笑了起来:“收到了。”那上面,多了一枚光华璀璨的指环。她抬头,看庄清流片刻,道:“我也有东西要送你。”
庄清流转向她刚问了半个“嗯?”,眼前光影瞬息变幻,两人已经落在了梅苑里的卧房。梅花阑很快离开片刻后,捧着两个盒子转了回来。庄清流目光落上面瞧了瞧,心中已经有所感地挑开铜扣,是两件预想中的大红滚鎏金暗纹的喜服。
她低头看了片刻后,问:“你做的?”
“嗯。”梅花阑也低头摩挲着自己的手指道,“庄烛。”
庄清流看向她。
梅花阑抬头道:“这个,你藏在哪儿?”这就是她之前曾在庄清流指端看过的闪光东西,如玉如冰,如琢如磨,显然并非一日之功能做成。
庄清流心里柔软地摸摸两件并肩叠在一起的喜服嫁衣:“你才藏在哪儿,这么大。”
“藏在心里。”
庄清流忽然抬起眼,深深憋笑问:“藏在哪儿?”
梅花阑若有若无地转头看一眼窗外,远远望向月亮道:“我只说一次。”
“好的吧……你呀。”
庄清流朝她张开双臂两步奔过去,只有开心大笑和拥抱。
关于两人要成亲这件事居然是从季无端嘴里知道的,梅花昼显然并不好也不能接受,于是当天就连夜跑了过来询问,然后从第二天一早开始,十分劳心劳神地进行了长达一个月的忙碌。
然而在这件事上,两位当事人显然已经有了自己跑偏到北极的打算,因为对于寻常婚礼那种喧嚣和纷杂的氛围,梅花阑显然是不适应也不会喜欢的。
“这样,”庄清流随手弄了两个手拉手的假人小红和小蓝出来,点着它们妥帖安排道,“就让她们俩儿去应付酒席和客套寒暄,当然,最重要的是收礼物和收礼物和收礼物。我就负责上去炒俩儿菜后咱俩儿就开溜,怎么样?”
得到的回答自然是:“听你的。”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个月,梅花阑这个婚前睡不着患者开始囍字叠好亲自剪,灯笼买来亲自挂,满山的花自己剪了插瓶,到了成亲那日,两个人更是彼此穿衣,互相系带,庄清流咬住明艳喜庆的红绳,跪床边为她束起头发,全程没有过一个旁人的帮手。
梅思归穿着浅粉色的细纱小裙子,头顶小可爱圣诞帽,高兴得差点儿载歌载舞。为了表达对两个妈妈完全一样的喜爱,于是出场时两只小脚分站在两个人肩上,差点儿劈叉。
渡厄把它拽稳后,优雅地冲众人一弯身,翩翩在半空开启了它的二胡欢快奏。梅思归于是即兴改变策略,热情地开始了给它伴唱,一通席卷满山的声音啾起来,一鸟代表一个合唱团,差点儿把客人们都唱跑,惹得梅花昼连忙起身,力挽狂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