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哦哦哦哦……”梅思雩跑得最快,立即奔起两条飞毛腿,将庄清流要的东西差不多都冒险取了回来,罗列道,“只有一个犀角,那哪里才有?是干什么用的?我们仙府没有啊!”
庄清流还没出声,梅思霁忽地道:“犀角——端烛君书房的多宝阁里有,我之前替她整理卷籍之时曾见过。”
庄清流忽然稍顿了一下,转头道:“梅畔?”
梅思雩则是冲梅思霁“啊”道:“这犀角有什么用?端烛君怎么会有,射箭用的扳指吗?”
梅思霁瞪了他一眼,很快自己动身,从梅花阑平日里不常去的后山书房里将一块儿犀牛角取了出来。
可她虽然取来了,但是一脸凝重地盯着庄清流,显然也不知道这是干吗用的。
庄清流手心托着这段显然已经用过多次的犀角看了一会儿,稍微用逐灵刮下一点,先燃了,随着白烟缓缓冒起,一股十分奇异的香味很快幽幽地飘了出来。
庄清流以往从未点过犀角,有生之年也只闻过这样的香味一次——那是之前在碧波粼之湖重逢见面的时候,她从梅花阑身上闻到的那股淡淡异香。
梅思雩也立刻敏锐道:“这正是端烛君之前身上一直染的那种香啊!我就说她身上的香怎么老闻不出来是什么,原来是这个!”
梅思霁鼻尖轻轻嗅了两下,显然也闻了出来,这确实是梅花阑身上以往固定不变的香味,但似乎自从庄清流出现,这种香味就没有了。她顿时有些狐疑地转看向旁边,冲庄清流寻思道:“这香到底有什么古怪?”
没什么古怪,只是古籍有记——生犀不可燃,燃之有异香,沾衣带,可以与鬼通。
与鬼通。
庄清流心里轻轻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软,忽地稍微转头,背身在脸上盖了一下。
与此同时的偏僻南边襄城里,布置好了飞岛的梅花阑刚准备离开返回,身后忽然电闪雷鸣,射出逼人的灵光,眼角一道月白色的长刀凌厉劈了过来。
她刚刚掠身地侧首转头,“——叮!”,一支闪烁的飞箭又将长刀的刀锋稍稍打偏了。
目光所及之处,脸色沉沉的庄篁和追着丝毫不放的祝蘅相继从虚空踏了出来,庄篁如今从头到脚都裹着冰冷的寒霜,祝蘅则是浑身上下镶上了一层莫名奇异的火圈。
十分仔细地看去,才能发现这些火居然都是从她身上数以千万的细小伤口里燃出来的。
她居然浑身在燃烧,诡异的伤势之重显而可见——梅花阑只在原地稍迟疑了一瞬,就挟风抽出浮灯,掠剑冲庄篁刺了过去。
祝蘅却蓦地冲她道:“别理她纠缠,走!”
这样,如何走。
梅花阑手中的剑势并未扭转,可是忽然之间,一个影子却倏地一下闪到了她身前,重重一声“铛——!”,接了庄篁一剑。
段缤声音十分平静道:“我来助祝宫主。”
梅花阑稍意外了一下,微微收剑,看了卷入打斗的段缤一眼。
她的母亲戚忽,和段缤的母亲也就是女鬼,曾为同族亦是青梅之交,可当年在灵参人被到处搜捉猎捕之时,段缤母亲为逃避捕猎之人曾背叛了戚忽,先引了人害她被抓,而自己得以抢了这个时间趁机仓促逃脱。
再之后,戚忽反而误打误撞地被梅宗辞所救,两人十分幸福地在一块儿过了一段好日子,有了梅花昼和梅花阑这一儿一女,而女鬼遇到假的虞辰岳被利用,之后多年似乎还十分矛盾地用自己的方法帮过不少人。
没想到几十年后,段缤会横剑站在梅花阑身前催促她:“快走啊。”
冥冥之中,有些事好像都有巧合的轮回。
梅花阑虽在犹豫考虑,可还是确认地问了句:“你?”
“我的剑法也是她亲手教的。”段缤头也不回地平静道,“走你的吧。”
梅花阑再未开口,利落地消失离开了。
“庄前辈,”梅思雩看着已经插好在潭水边燃起的红香,非常能唠地好奇又问道,“为何在水边我知道了,但是为什么又要选在竹林里啊?”
庄清流也借着跟他唠叨的功夫压了压心里十分踊跃的眼泪,好授以学道:“甘竹通灵,出幽入冥,没听说过吗?”
“没有啊。”梅思雩这个从不课下下功夫的中等生感觉自己一天上学还怪认真的,很多东西确实是还没学过,于是心宽地转道,“那鬼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你以前进去过吗?害不害怕啊?”
“鬼界啊,大概就是到处都是曈曈阴兵,鬼灯飘忽闪烁,到处山高林深的,只有黑夜没有半天,你说害不害怕?”庄清流刚顺嘴冒地忽悠完梅思雩,梅花阑身影闪现地回来了。
她目光先惯性地看了庄清流一眼后,就转而挪向了地面已经燃好的犀香。
“回来了就好。”庄清流好似并未多联想到什么,只是很快上前,将犀香也往她身上呼啦啦地煽着熏了一遍,自然而然道,“走!”
梅花阑还未说什么,就被她拉着哗啦跳了水。最重要的是,庄清流还一点招呼没打地忽然又把她变成了一只羊!
“……”梅花阑嗓音都变了调,“咩……咩啊?!”
身边无数旋涡一样的黑色光影正在扭曲地旋转,庄清流抱着可爱的小羊低头笑了好几声,临出去前忽地手上灵光一闪,又直接干脆地将她变成了一根羊毛,揣到衣襟上小声叮嘱道:“扒紧我。”
梅羊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