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云泠蹙眉,打起帘子一瞧,这厢房内空荡荡的,连陆娘子也不见了。
&esp;&esp;方才那个管事嬷嬷摇摇晃晃站起来,她虽昏睡了一个多时辰,只自己却不晓得,迷迷糊糊道:“云泠姑娘,你回来了?方才陆娘子要我们喝喜酒呢?”
&esp;&esp;云泠脸色不太好看:“陆娘子人呢?”
&esp;&esp;管事嬷嬷挠挠头:“陆娘子?陆娘子同六娘在屋子里呢。”
&esp;&esp;她说着,往里头瞧了一眼,又瞧了一眼,一下子吓得清醒过来:“陆娘子陆娘子怎得不见了!”
&esp;&esp;云泠抬脚便将她踢翻在地:“你们办的好差事。”
&esp;&esp;她说完往廊下的交椅上一座,沉静道:“去吧,让前院的守卫们同你一道,封锁了府上的各处角门,往园子里去寻陆娘子。倒也不必慌乱,陆娘子想来也出不得这侯府,便是出了侯府,世子现已进京了,想来也是出不了京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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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脱开身
&esp;&esp;前院中锣鼓喧天,宾客盈门,在这一片喧嚣中,世子院里的守卫奴仆们忽而将各个角门把持了,将侯府里里外外翻了一遍。
&esp;&esp;竹韵居中那位管事嬷嬷白着脸跑回来,对云泠道:“云泠姑娘,今日府上闹哄哄的,好不容易翻找了一遍,却是未见着陆娘子的身影。守门上的小厮也盘问了,今儿个这样的日子,自然是进进出出各色人等,各个角门上的小厮也忙乱了,自是未留意过陆娘子是否出了侯府。”
&esp;&esp;云泠放下茶盏,起了身:“去六娘院子里瞧瞧。”
&esp;&esp;她说着,便带了几个婆子往崔灵毓的院里去了。
&esp;&esp;崔灵毓住在松思院后头的毓秀阁中。待云泠进了毓秀阁,竟发现里头静悄悄的,崔灵毓同几个丫鬟也是醉的东倒西歪。
&esp;&esp;云泠拿了凉茶,将人唤醒,问崔灵毓:“六娘,你可知晓陆娘子去了何处?”
&esp;&esp;崔灵毓脸颊酡红,坐在床榻上缓了一会子,才迷迷瞪瞪道:“青凝?今日我去竹韵居送喜饼喜酒,青凝嫌在竹韵居呆着烦闷,便跟我来了毓秀阁打发时间,我们姐妹凑在一处吃了杯三姐姐的喜酒,谁曾想竟是醉了过去。”
&esp;&esp;她抬眼四处打量:“青凝不见了吗?方才还在这儿呢。”
&esp;&esp;云泠静静瞧着她,忽而冷笑一声:“六娘不必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你送去竹韵居的喜酒喜饼有问题,里头怕是加了安眠的物什,陆娘子既然是在你毓秀阁消失的,那六娘便要负起这责任来,等着世子回来发落。”
&esp;&esp;云泠能做崔凛后院里的管事,自然也是个冷静理智的,不过片刻,便反应过来这里头的蹊跷。
&esp;&esp;崔灵毓闻言,一下子清醒了,她自知瞒不过,又实在害怕世子的手段,这便去扯云泠的衣袖:“我怨不得我,是陆青凝”
&esp;&esp;“是陆青凝威胁我,要我替她送了那喜饼喜酒去,又教我回来后只管吃醉昏睡,不管云泠姑娘你问什么,都只做不知。她她说我若帮了她,她便不再向四房索要那笔嫁妆,我我也是迫于无奈。”
&esp;&esp;“至于她去了何处,我却是一无所知。”
&esp;&esp;云泠闻言,一甩衣袖便出了毓秀阁,她倒是没想到,陆娘子瞧着像只温顺的雀儿,竟有这般缜密的心思。
&esp;&esp;她欲再往门房去盘查,脚步匆匆上了碧水桥,不妨竟远远看见了崔凛。
&esp;&esp;欣长挺拔的郎君宽肩窄腰、脚步飒飒,他身上的骑装还未来得及换,往常的锋锐减了些,疏朗的眉眼间藏了一段绕指柔,仿佛朗月生辉,越发皎洁温润。
&esp;&esp;他急着回来看他的安安。
&esp;&esp;云泠瞧着这样的世子忽而有些后怕,屈膝行礼:“世子。”
&esp;&esp;崔凛顿住,微微挑眉看她。
&esp;&esp;云泠嗓子发紧,最终还是抬起头:“世子,陆娘子不见了,现下怕是已出府去了。”
&esp;&esp;崔凛顿了顿,犹不可信:“你说什么?”
&esp;&esp;云泠便只得又重复了一句:“陆娘子她,逃出府去了。”
&esp;&esp;崔凛恍惚了一瞬,眉目间的柔情顷刻褪了去,他面上还是不辩喜怒的清浅,却无端让人觉出肃杀的寒意来,他说:“真是好个陆青凝。”
&esp;&esp;再掀起眼睑时,深邃的眉眼间已是结了寒冰,连心口都冻结了,只余下一段不可追忆的柔情余韵,他朗声唤云岩:“去通知锦衣卫司遇青,闭了四方城门,挨个排查,必要寻到陆青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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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青凝从侯府出来时,天色阴沉起来,眼瞧着要下雨。她今日着了半新不旧的藕荷色袄子,青缎掐牙背心,细褶白绫裙,是府上丫鬟们惯常穿的样式。
&esp;&esp;从侯府出来拐进小巷,巷子尽头便是檀州街,王怀正驾了车马,往巷子里张望。
&esp;&esp;待见着了青凝,王怀挠挠头:“陆娘子,你今日为何要去黍江口?月初正是起潮的时候,现下又起了风,怕是风大浪急。”
&esp;&esp;青凝上了车,并不多言,只是对王怀道:“不妨事,你只管送我过去。”
&esp;&esp;王怀也不好再多问,只好驾车沿檀州街往南行去。
&esp;&esp;青凝细细盘算,从檀州街往南,拐至和义门,再走上小半个时辰,便可至黍江口岸。
&esp;&esp;只是方至和义门,马车猛然顿住,王怀的脸探进来:“陆娘子,也不知出了何等大事,前头呼啦啦来了一群官爷,将和义门死死把持住,正挨个搜查放行呢。说是连四方城门也要关闭了,有那要走陆路出城的,或者急往客船码头乘舟的,都被拦了下来。”
&esp;&esp;青凝细白的指紧紧抓着车沿,指尖微微泛白,她说:“咱们只是去黍江口,倒也不必出城门,往南拐去谭口街,沿着护城河往上,可直到江边。”
&esp;&esp;王怀这才想起来,还有这条路可走,忙调转了马车,往谭口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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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午时一过,四方城门皆闭,连客舟码头都被团团围住。
&esp;&esp;皇城司内的桌案上燃了一柱香,明明灭灭。
&esp;&esp;锦衣卫指挥使司遇青瞧着那炷香,有些为难。
&esp;&esp;他对着崔凛弯下腰,恭敬道:“世子,你只给司某一炷香的功夫,便要司某将这京中翻一遍,只为寻个小娘子。锦衣卫虽说无孔不入,但时间这样短,却也是不好办。”